□ 张修东
夏日里,草木枝繁叶茂,树影斑驳,整个世界仿佛张开一张绿色的网。
绿柳、黛山、青草,冈峦迤逦,山川俊秀,即使沟畔的溪流也斗折蛇行,绿波走一波来一波……大自然还情于大地,以补偿秋的萧瑟、冬的悲伤,也顺手延续花开灿烂的春。
夏日里,最适合去的地方,应该是荷塘。碧绿一池在跟前,怅然之情,自然得到缓解；心随境转,即便有些许不如意,也化为云烟。
几乎每天散步都路过这片池塘。杨柳在这里匍匐下绿的倒影,把池塘染成墨绿色,小荷才露尖尖角,在小鱼的撺掇下,塘水冒泡,一个接一个。风儿刮过,荡起层层涟漪。
见过秋日这片池塘的景象,“荷尽已无擎雨盖”,一幅翠减红衰、目不忍睹的日落之境,枝无全叶、干等风霜的孤独与惨淡,确实不像现在的勃发生机。碧叶接天,不用等太久,红花映日,那才叫美得一塌糊涂。
几年前,去过高青湿地,芦苇浩荡,横无际涯。住在民居的几晚,早起面对荷塘,能尽情享受清新空气。一望无际的荷群,星星点点红白相间的荷花傲然枝头,风吹摇曳,像对采风的我们摆手致意,那情那景,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极目远眺,我想起李商隐的《赠荷花》:“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由此才觉得,原来多少年之前,这些荷花就是这样子,这块荷塘就是这样子,只是我少见多怪罢了。
吃过晚饭,残阳戏荷上演。日头潜入塘底,拉长成一束光,从远处射来,温暖着池水。阁楼倩影悉数排列,一会儿飘飘忽忽,一会儿定影静止,恰似一个顽皮的孩童在荷塘底下有意戳点。小鸟也赶来凑热闹,轻轻拍击水面,蜻蜓点水一般,鸣叫着离开了。
虚宜于神,实则宜趣。最有趣味的,是蛙鸣的陪伴。不知停歇的蛙鸣,熟谙音律。荷,听得醉了。
想起老家的苇湾。一片开阔的水面上,只有湾中央的地带长出了荷。夏日湿热,波平风软,引得好多皮孩子午后来掐荷叶戴在头上。我胆小,摸鱼掏虾不是我的爱好,下河洗澡不是我的强项,我只是个享受的主儿,总是那些弟兄们多掐一枝送给我。
六月天,小孩脸。唯独一场疾雨能赶走伙伴们在荷塘活动的兴致。雨打荷叶,滴滴晶莹明快,几乎是瞬间将荷叶灌得饱满,再也承受不住了,荷叶一撒手,晶莹变浑浊,融入了池塘。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一根根银线将天空与池塘连接,水天一色,给池塘重铺一层绿,一副全新的姿容呈现面前。
一场夏雨过后,荷塘接天碧,枝叶发新绿。身处其中,看的时间长了,你会忘记自己是谁,身处何处。
碧绿的荷塘,大有大的风范,小有小的别致。高青蓑衣樊成片的荷塘,经风破浪,声势浩大,开阔震撼。老家小湾的荷塘,精致小巧,芦苇丛生,鱼戏莲叶,鹅鸭成群,也很让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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