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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9
朗读

“米珠刘”传奇(一)

传奇一

  博山传统米珠。
 
  □ 张店 刘培国
  一、西寨米珠刘家塌了顶梁柱

  清朝初年,从西冶街往西是一个高埠,叫刘家寨。刘姓是最早的土著,以后迁来其他姓氏族群居住。寨上居民越来越多,依照地势方位有了西寨、北寨、南寨之分。西寨西邻,有座离城区最近的煤矿,使用燃料的便利,使这片区域成为近代著名的琉璃制造密集之地。
  清朝光绪年间,博山西寨米珠世家刘家大院塌了顶梁柱,男主人撇下三个小孩撒手人寰。大女儿16岁(崔刘氏),大儿子刘在海13岁,小儿子刘在江9岁。夫人刘赵氏成为寡妇。旧时代,女人没有自己的独立地位,夫君既亡,而子未成年,孀居的刘赵氏苦日子来了。
  首先是家庭的经济来源,一家4口4张嘴,睁开眼就要啥吃,何以果腹?刘赵氏打理家业,决定还是拾起现成的手艺,做炉。她扛来料条,升起炉火,坐到丈夫常年坐的小炉前,开始做米珠,送到料货庄,换几张煎饼,叫小孩们不饿肚子再说。
  比吃饭更大的难题,是应对整个社会对女人的偏见。
  封建社会,既然从子无着,一个家族便会聚集全部的力量向这个女人施压,你必须改嫁,你必须放弃刘家的家产。家族中的叔伯兄弟们三番五次上门踢场子、砸家什、撂狠话,刘赵氏听着,不接茬、不顶撞。所有的屈辱、痛苦、磨难一个人咽下去。搓板踢了,再捡起来。杖子踢了一地,人走了以后,再匍下身,低下头一根一根慢慢拾。她用一个女人罕见的坚韧和智慧,化解了来自社会、家族、舆论的非难,成功地把三个小孩抚养成人。
  刘赵氏不仅教会了刘在海、刘在江做炉,更传给了他们善良、仁义、勤勉的秉性,绵延数代,始终沿袭着这一家风。

二、刘三大娘引荐
刘家米珠进入料货庄

  出生在这样一个匠工家庭,父亲早亡,刘在海、刘在江把母亲的困苦看在眼里,早早就有继承家业、为母分忧的志向。无奈身单力薄,个头也够不到炉台,刘在海就挑起担子,从不远的华东煤矿(双山煤矿)给别人炉上送炭。直到个子够了,能够着炉台,跟着母亲学炉,慢慢地,兄弟两个一起做炉,整个家庭开始兴旺起来。
  兴旺,是因为家里突然增添了劳动力,更是因为兄弟俩仁义勤快又聪明,还非常团结,你尊我让,在整个西寨生动演绎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两兄弟共同生活,合伙做炉过日子,从未红过一回脸,一直到1951年加入琉璃合作社时才把家分开,这一年,刘在海58岁。
  祖传手艺米珠在刘在海、刘在江手上又娴熟起来。
  光有产品没有销路不行,产品卖出去才是钱。寨上有位女性叫刘三大娘,人缘特好,认识大多数料货庄上的掌柜,刘赵氏就去拜托刘三大娘,“他大娘,您领着在江、在海,挨个料货庄去给人家磕头,叫人家可怜可怜这俩没爹的孩子。别看俺这孩子年纪小,一定叫他们保证货的质量。这俩孩子也勤劳,也安敛,保证叫他们给料货庄送合格的产品,不合格保证不送!”有刘三大娘的引荐,料货庄上看到两个孩子仁义,货也不孬,非常认可。从这,刘在海、刘在江有了信心,专心做炉。
  刘家大院兴隆的时候,四面有屋,有很大的北炉棚,安着两只炉。东屋有东炉棚,略小,贴着南墙安一只炉。刘赵氏住东头南屋,刘在海住两间西屋,刘在江住东屋。住房都有地炉,计5座。刘在海兄弟俩明确了分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刘在江心灵手巧,干活凿实,领着本家的孩子、徒弟,在家组织生产,专门做炉。刘在海除了做炉以外,兼管销货,跑料货庄。博山是中国琉璃制造中心,本埠及外埠有很多料货庄,刘在海到处去跑。

三、刘家大院有间“光棍堂”

  做炉的活没有一样不辛苦。米珠活不分男女。刘在海媳妇刘黄氏三寸金莲还供着在海、在江和底下好几个亲戚、徒弟们用杖子、擀杖子。擀杖子最省劲的办法是蹲着擀,能借上身的力量,刘黄氏小脚蹲不下,只能坐着擀,坐在自家床上擀,全部累在胳膊上,且不是一般的累。刘在江媳妇刘孙氏的活儿是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提火,提3只炉的火,还管着灌杖子,一天不停下。晚上做完了炉,用炭面把火封上,一宿工夫就练成了一个蛋,须早早起来把火烧旺,一米三四的大火柱,一下子提不起来,提一提,火上上,再提提,火再上上,一遍一遍地提。
  娶进门的刘家媳妇与男人们一样能干,却比男人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刘在海媳妇前头夭折了俩小孩,又生了5个闺女和1个儿子刘元龙。刘在江媳妇小月的孩子还多,13个孩子坐住了俩,叫刘元蛟、刘元鹏。刘在海媳妇怀上最后一个孩子,老统帅刘赵氏说话了,刘在海不是才一个儿吗?若是再生了儿子刘黄氏养着,是你的;如果生了闺女,给刘孙氏,他们家没有闺女,他们家养。刘元芳一下生便跟了婶婶刘孙氏,吃刘黄氏的奶,也吃刘孙氏的奶(刘孙氏刚夭折了一个孩子)。
  刘家大院是整个西圩最宽绰的院子,天井方方正正,屋也多。孩子们还没完全长大,刘在海、刘在江就把西边两间南屋开辟出来,名为“光棍堂”,谁也不住,一边一张单人床,兄弟俩没事在里头休息、议事,也伺候寨上做炉的男爷们空闲时凑在这里喝茶说话。有人就说,老人在的时候不是好玩龙灯吗?这话触碰了刘在海、刘在江的神经,对呀!砸鼓玩龙灯,是咱炉行的精气神,玩十五还是龙灯过瘾。于是他们重新翻出老辈人放下的龙灯骨架,比着绑制、裱糊、描绘,又买来新的锣鼓练习,西寨又响起了久违的喜庆动静,自明末清初就已经开始舞动的寨上龙灯,重新焕发了活力与神采(详见本报6月16日08版《远去的西寨龙灯》)。
  “光棍堂”也就是议事堂,刘家大院是寨上最大的院落,故1951年博山琉璃合作社成立之初开大会,就在刘家大院,等1956年博山美术琉璃厂正式成立的时候,还是在这里召开的大会。
  刘家大院地下全部挖空,是一个很大的地窨,存着大批手绘陶瓷花瓶。那是日本鬼子来博山之前,一个美国商人找到在北京德兴永的刘元龙,要求按所提供的图纸,从博山组织烧制的一批博山红绿彩的花瓶,还有陶瓷坛子。正准备发货,日本鬼子进博山,外商不来了,就存在刘家地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西寨街旧房拆迁,仅存的陶瓷花瓶销声匿迹。

四、话说米珠工艺流程

  米珠是博山传统琉璃产品,很大程度上,孙廷铨所说的博山琉璃制品外销,“北至燕,南至百粤,东至高丽,西至河外,其行万里(清·孙廷铨《颜山杂记》)”,说的就是琉璃珠子。1982年,大街北头发掘的大型古代琉璃窑炉遗址中就发掘出“瑶珠”,这是博山珠子销往广西、云南的证据。
  博山传统珠子有米珠和擀珠两种截然不同的工艺。米珠有圆珠、莲子、蛋圆、项链、豆形、建珠、瑶珠、佛珠等,擀珠有珊瑚、红玛瑙、松石绿、猫眼、凤眼、猴珠、灯笼、料渣等。刘氏家族专做米珠,沿袭数代,闻名遐迩,素有“米珠刘”之誉。
  米珠炉也叫小炉,是从大炉上取来料条,在自家小炉上加工成米珠。加工米珠除了炉具以外,主要工具是杖子。杖子是供米珠成型用的工具,不同规格的米珠需要不同粗细的杖子。每一次使用杖子,首先要擀,把用过的杖子擀得绷直,叫擀杖子。
  擀杖子是个力气活。工具是搓板,上下两片,长短不一,用枣木或柿木的硬木做的。在一块平整的地面上垫一块,右手拿着不到20公分长的短搓板,在长搓板上擀动。左手垫着厚厚的棉布攥着杖子,不然能磨烂手。将一根杖子的一头放在垫底的长搓板上,右手执短搓板,压住杖子擀出去,得用力压实了,不能胡乱拽。一边擀,左手在杖子上一边往后捋往后退,杖子往前进,搓板擀到底,杖子便擀了一多半;短搓板再收回来,右手完全收回,左手已经把杖子全部捋完,一根杖子擀毕。擀得直不直、顺溜不顺溜,全凭手指捻的感觉判断。如果一遍擀完,手指捻捻,略微有点弯,不是非常细腻,就得再擀第二遍,直到很直。若刚开始不会擀,一根杖子不知要擀几遍。熟悉了以后,只擀一遍,最多两遍。
  擀完杖子,就该灌杖子,灌杖子就是往杖子上上泥浆。泥浆的作用,就是在杖子和做上去的珠子之间形成间隔和空隙,以便于珠子从杖子上脱离,退下来。
  一般是刘在海媳妇擀出杖子,刘在江媳妇拿着去灌浆。制作灌杖子的泥浆,不是谁都能干的,这个活得刘在江干。泥浆的配方就神秘起来,有白炭土、黏土、炉灰,细箩子筛无数遍,比面粉还细,黏结而又松散。泥浆稀了稠了厚了薄了都不行,必须要有严格的用料配比。而不同的配比,适合多大的珠子、多粗的杖子,很大程度上靠经验判断。同一种规格的杖子灌浆,还得灌三遍,每一遍的稀稠度不一,才能保证杖子上的泥浆均匀如一。
  灌杖子时,十来根杖子拿在手里,头朝下分散开,呈扇形,捏紧,悬于泥浆盆中央,用专门的一块带凹度的木板,在泥浆盆中轻轻将泥浆均匀地往杖子上撩,每一根杖子都要撩匀称。杖子不能碰到盆沿,不能触底,不能被其他工具触碰,不然杖子一弯,前功尽弃。灌完浆以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僻静地方晾干。
  做珠子,要到炉火泛白的时候,焦炭燃烧到了热值最高点。
  灌了浆,已经晾干的杖子横置于炉台火口前,杖子不上浆的一头置于左侧,预热。制作米珠的工艺叫缠制。孙廷铨《颜山杂记·琉璃》说:“条珠缠之,细珠写之,大珠缠之、戛之……缠丝者,以药夹丝,待其融也,引而旋之。”米珠炉矮,做珠子的人都坐交叉。两只胳膊的肘部分别支在两个膝盖上。炉是半圆弧形,两腿自然分开,上身俯在炉上。米珠炉是两人炉,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做米珠时,左手执杖子,依托在钩砣上,往外捻,右手拿料条,在火焰上熔融,往杖子上一搭,左手的杖子一捻一缠,缠一圈就是一粒珠子。凡杖子上有泥浆的部分,缠一粒前进一下,直到一根杖子缠满。杖子前进的时候,沿着一条轨道,即冷却槽,叫“溜子”,因珠子初成型,离开火焰,温度突降,需要“溜子”保温以消除应力,走出“溜子”就可以安全成型。
  珠子走完溜子,还是左手把杖子收回,就手平放在地上。小米珠细小,费劲,活却好做。小米珠的杖子细,在火里头,料条一送,搭上丝,杖子一捻,一送一个,一丝就是一个珠子,豆形、蛋圆、莲子一丝完不成,得回丝,回两次甚至三次才能完成一粒。很多人都会做米珠,有的人咋做也是粗拉,不细腻,不规矩。刘家的米珠,大小均匀、饱满圆润、色泽鲜亮、晶莹剔透,看着顺眼。且足斤足码,有口皆碑。
  脚底下的珠子差不多够一掐,赶紧拿去砸珠子。
  一掐珠子,底下拿手攥着,上头套一圈皮筋或松紧带,天井里放块木板,把一掐珠子搁在木板上,一手拿一个“呱嗒”,类似一个加厚加长的长方兵乓球拍,有一定重量,朝木板上的珠子拍打,不能不使劲,也不能使大劲,主要是震动。不使劲泥浆不松动,使大劲容易砸碎珠子。拍打一阵,珠子与杖子之间活动了,珠子与珠子之间的丝头断掉,放一个脸盆,担上块木板,往珠子上撩水,把泥浆慢慢冲净,杖子上光剩了珠子,放进一个大筛子,到太阳底下控水晒干,再倒珠子。
  倒珠子就是把珠子从杖子上转移到线绳上。
  串珠子的钢针,刘黄氏都是自己做,用钢丝自己打制、磨制。
  倒珠子的针也分粗细,小米珠最细,针头上有个眼子,把白色棉线穿进针眼,双线,小米珠的线最细,越是大货线越粗。左手拿针,顶在大腿上,针尖朝上,右手拿杖子,杖子尖朝下,针尖对齐杖子尖,右手手指一松动,珠子啪啦啪啦往下掉,准确穿过针尖。针有一拃来高,捋下来,捋到棉线上,线上的珠子长度够了,双起来,成为一串。倒珠子的要领是针与杖子一定要对齐,稳住。
  倒完珠子要洗货,洗完了,一把一把搭在小杆子上晾干,才能送货。洗货并不是用清水,而是用酸磨糊水来洗。那时候,家家都吃煎饼,都推磨,谁家都有磨糊水。米珠人家就将磨糊水或生煎饼糊兑一些水,让它发酵,变酸,沉淀下稠的,澄清的部分用来洗货。
  最不好做的就是佛珠,是米珠里头最大的货。佛珠是白的,成串。最下面做一个大红,到腰弯这个地方,一边再一个大红隔开,到了上头是个三眼。三眼要单独来做,一根杖孒就做这一个三眼,和小樱桃一般大。一个人在炉火中往杖子上缠,另一个人在炉台上专门扎眼,趁着料软和,赶快再扎出一个眼子,这时在杖子上形成三个眼。这个三眼的珠子就穿在一串珠子的两头线头上,连贯成一串,再封住口,这就是完整的一串佛珠了。
  刘黄氏特别勤快,常对孩子们说:“进了炉匠门,没有闲着人!”“拿着那黑(夜)呀当白(天)呀!”刘元鹏年纪小,白天好睡觉,就逗大娘说:“拿着那白呀当黑呀,俺就光睡觉。”这成了全家人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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