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齐迹
3    4   
PDF 版
· 博山内画先师,藏着一位雪村氏(下)
4参见第****处理标记:[Article]时, 字段 [URLOtherPageNo] 在数据源中没有找到! ****版--****处理标记:[Article]时, 字段 [URLOtherPageName] 在数据源中没有找到! ****
     鲁中晨报
返回主页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上一期 下一期 本版上一期 本版下一期 日历
鲁中晨报 主办      ;
第16版:齐迹
3    4   
PDF 版
3上一篇:****处理标记:[Article]时,数据源为空。 ****  
4下一篇:****处理标记:[Article]时,数据源为空。 ****  
4参见第****处理标记:[Article]时, 字段 [URLOtherPageNo] 在数据源中没有找到! ****版--****处理标记:[Article]时, 字段 [URLOtherPageName] 在数据源中没有找到! ****  
2020/03/20
朗读

博山内画先师,藏着一位雪村氏(下)



  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鲁派内画烟壶。

  孙雪村先生国画作品《群虾图》。

□ 刘培国
  七
  我是与吴建柱、王烈、王延昌等先生聊完,最后才与凤鸣见面的。凤鸣再次把我带进对那个充满欢喜又不无悲怆的博山家庭的回忆。
  孙家的老街坊南同海曾说,咱们家(指孙家)真是了不起,兵荒马乱时候还收养过两个穷人。这事在凤鸣那里得到验证。一个叫翠姑,家是大核桃园进去右手第一个门,为啥收养翠姑?凤鸣说,父亲是亲姊妹三个,大姑、二姑。大姑上学路上遭遇坏人,受了惊吓,死于非命,爷爷非常悲伤。翠姑姊妹多,家境不好,经常饱一顿饿一顿,被孙雪村收养,聊以抚慰丧女之痛,名孙启翠。1961年,孙雪村的老伴去世以后,翠姑在周村听说,跑回孙家大哭了一场。还收养过一个男孩,叫小××,有的话也八十多了,住在凤凰新村。赵增儒的父亲赵玉芳知道博山的事多,曾跟凤鸣说,这个小××,之前在西冶街南头河滩要饭,成天脏兮兮,饿得三根筋挑着一个头。有人找到孙雪村,你看这小孩多可怜,弄到你家里,给他一条活路吧!孙雪村就收养了他。多年以后,小××每逢见了凤鸣,还是摘不下话把子:“我上你家里去时,那个二姑摁住我给我洗头,弄得我生疼,好不难受。”那时候孙家就开着福成祥药房,雇着两个伙计:吴建路、王家来(音)。凤鸣父亲孙启祯从博山县私立进德小学高小毕业,也在药房,未再进修,后来见同窗间有人当教师,有人当医生,也暗生悔意。小××被收养来,在药房打零工,家里有活也掺和着干点,生存正经有了眉目。
  1952年,孙雪村、孙启祯携福成祥药房加入博山联合诊所,在西冶街小高家胡同,折股金仅一百余元。后来,三个伙计各奔东西,吴建路去了建陶,干会计。王家来不详。小××去了水泥厂。
  孙雪村进联合诊所,先在西冶街卫生所挂号,后在税务街卫生所挂号。孙启祯进了联合诊所,分在西药房。他人聪明,很能学习,喜欢钻研,接触拉丁文之类的外文,赵玉福曾说孙大夫会说三国语言。后在博山商业职工业余红专学校进修完初中,后去市立医院、区中级卫生学校等处进修,1959年转内科临床工作。
  孙家以前两个院子,二十多间住房。孙凤鸣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大北屋下面的地窨里堆着一堆鼻烟壶壶坯和各色小琉璃花瓶。
  八
  孙家的女孩出嫁都晚。凤鸣大伯家的大姑嫁给了刘同佑父亲刘蓬山,做了填房。亲姑(二姑)让西冶街日升恒赵家说到了济南的亲戚翟姓人家,也给人做了继室。凤鸣小时候还跟着奶奶去济南看过二姑。二姑夫前窝里仨儿,二姑去了又生了俩。二姑父嘴巴随性,被打成右派,关了牛棚。二姑父的大儿媳妇一看父亲被关,继母带着两个儿子也难,就打发他们娘仨回博山。
  二姑娘仨回博山那天是个下午,正是凤鸣生日,吃地瓜面菜包。地瓜面刚蒸下来没法吃,发黏,得晾晾才能吃。
  二姑回娘家,不是长法。孙家挨门有个刘长江,外地人,画画,画人像。时兴唱电影歌曲,刘长江画上剧照,抄上歌谱,凤鸣父亲就用相机翻拍下来,洗成五寸照片,叫二姑出摊子卖照片。凤鸣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就是自此时。父亲又让二姑学照相,拿个120相机,给人家照全家福,换点地瓜干回来,将就着维持生活。
  孙凤鸣姊妹五个,兄弟仨。加上爷爷、父母八口,二姑回家进来三口,十一口人吃爷爷、父亲的工资。关键是二姑三口人没有粮食定量,从济南回来落户口落不下,没有口粮。说你是博山人民公社,是农业户口,想进赵庄、李家窑,人家都不要,农民有点地可以分点菜、粮食,进来三口子,地从哪里出?都不要。最后父亲找了北岭生产大队,好歹收下了娘仨。二姑大家闺秀出身,下地干活,别人十分工,她也就挣三分,毛数钱,一直生活困难。十来岁的表弟翟永宁顽皮,夏天跑到李家窑北坡托锁庙水库洗澡,这水库不大,不了解地形的小孩从坡上下水,一溜就沉到底。翟永宁下去,就没出来。
  文革后期二姑父出狱平反,来了博山,在西冶街冷家店赁点房子住,后搬到北岭,时间不长二姑父病故。还是赵家,又把二姑介绍到淄川口头湾头村,找了另一个姑父。与凤鸣同在淄博一中上学的表哥翟康宁,听课闹革命的时候,跟着母亲、凤鸣的二姑去了湾头。凤鸣爷爷孙雪村病故前,二姑曾经回博山护理了一段时间。在湾头,二姑夫、二姑相继去世,翟康宁一直生活在那里,一生贫苦。
  九
  孙雪村腰板直,好挺胸,拄着拐杖挺有气派,早晨四五点就起来,写字画画,出去溜达。1966年冬天,下了雪,孙雪村早晨溜达完了回家,下九层台阶的时候不慎溜倒,胯骨骨折,一直在后院屋里床上倒着。孙启祯在两个院子之间拉了一根线,这头系上一个铃铛,那边有事,一拉铃铛,这边赶紧去伺候。躺的时间一长就得起来坐坐,刚一坐起来,又累得慌,得躺下。没有多久,有个晚上,眼看老先生实在不行了,一家人围在跟前,孙启祯拿着听诊器,按在老先生心口,听着老人渐渐没了心跳。
  1990年,西冶街拆迁改造,第二百货公司盖商场,贴着孙家大院北墙,三四层高,孙家大院一览无余。再扩建锅炉房,占了两个院子,十几间房屋、一眼井,加地面附属物,作价计一万余元,孙启祯爷俩搬到了峨眉新村公房。
  十
  写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解开了心中一个大大的疑惑——孙雪村内画作品何以存世稀少?当代资深内画大家何以多数不知道孙雪村画过内画?有三点发现:
  其一,孙雪村家境富裕,自清代以来开琉璃大炉,有料货庄、大药房,素无缺衣少食之虞,少年既有绘画天赋,却无须以内画糊口,故不需以内画为业,换取米粮,自然不会大量绘制内画,只是兴致所至,遣以兴致而已;
  其二,雪村暮年,命途多舛,心力腕力渐失,眼色更有不及,怕是再也不愿拿起内画勾笔;
  其三,孙雪村擅长泼墨写意,有强烈的文人情趣,潜意识里排斥匠气,不屑被一只小小琉璃瓶所束缚,偶有把玩,也只是一时雅兴而已。
  这便是后续内画传人鲜有知道孙雪村画过内画的原因。
  一份博山区书画历史名人资料上记载,孙雪村(1896年—1967年)以字行,名兆瑞,博山西冶街人,自幼业儒,稍长从事琉璃内画。1934年5月《上海交通大学季刊》博山琉璃考察史略载:博山内画名人有毕荣九、张文堂、袁益三、梁文焕、赵心如、张子祥、辛西园、王如亭、孙雪村、薛禄万共十人。先生爱好收藏,尤工于画,以大写意花鸟为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曾任职于淄博市群众艺术馆,教授国画技法,学者多有成名。
  再度细查中华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五月上海交通大学编行《交大季刊》第十三期科学号谢惠《山东博山玻璃工业概况·内画史略及方法》,知道该文系作者谢惠任教济南时携学生六人对博山玻璃做数度调查所得,其中载有:
  “博山四周,平原稀少,崇山峻岭,故矿产之富,甲于他邑。煤炭而外,尤多玻璃及陶瓷之原料。二百余年前,该处玻璃事业已极发达。颜色如蓝、绿、映青、牙白、正黑、秋黄、鹅黄、梅萼红等,无不具备。清乾隆以后,相传一男人到博,发明一种红色,名为金红,更为美丽。惜秘不传人,故至今能制成者,全城仅义太永一炉而已。又如洋青(即钴蓝色),系三十年前刘绪顺氏(应为已故玻璃窑炉专家刘同佑先生祖父,笔者注)无意中由青岛友人处携回洋青一包,试用于料器而传出。至鸡肝色,由当时误用铁末而得之……料货分为数种:有带色者,有水晶者,大至花瓶,小至鼻烟壶,无不精绘花卉人物,初见时或疑为印就,实则为人工绘成者,因其画均在内面,故名之曰‘内画’。查内画之业发轫于逊清光绪时,是时北平周乐元氏,颇负盛名。周氏故后,冯少轩氏继之。博山有料客王东海者,贩货赴平,因交易而识冯氏,遂得其真传。回博后,授其艺于毕荣九,毕氏又授予张文堂及袁益三(永谦)二氏。(毕氏善山水,张氏则精花卉)今王袁诸人,相继物故,而博山之能内画者,有梁文焕、赵心如、张子祥(山水花卉)、辛西园(山水)、王如亭(人物)、孙雪村及薛禄万诸氏。然大都直接或间接得之于毕氏也……历来名手所绘之鼻烟壶,以周乐元氏为最贵,现在每个可值数百金,冯王二氏,亦须一二百元。毕氏以下,则数十元至三五元不等,内画之贵,可见一斑矣。”
  十一
  如果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雪村氏内画壶坐实为孙雪村作品,对现有网上传闻的确是个颠覆,这是黄求平先生的感受。张维用先生《山东博山的早期内画艺人》中引述香港鼻烟壶收藏协会首任会长、著名收藏鉴赏家梁知行先生在其主编的《中国内画鼻烟壶新貌》中语:“毕氏(毕荣九)几个弟子以最幼的张文堂之子张敦瑞(笔名雪村)成就最大。台北故宫博物馆即有雪村氏的作品。”兴许也要打一个问号。
  中华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五月上海交通大学编行《交大季刊》第十三期《山东博山玻璃工业概况·内画史略及方法》还记载了内画技法:“至其绘画方法,甚为离奇。先将铁砂及水,灌入瓶中,用力摇荡,使之内部粗糙,然后洗净待干,以竹制勾条,蘸墨,自瓶口探入内部绘之,以瓶质透明,可于瓶之外部见之,绘成之后,再以勾尖裹笔毛,依次着色。内画之瓶,其价昂贵,即以此故。”
  十二
  截稿当日,收到凤鸣信息,是刘连贵先生在他的《仰石·品茗畅谈石道》里,侧面记载了一段孙雪村的生活雅趣:“孙老先生是开料货庄的。料货庄主要经营博山琉璃工艺品,如花球、杖子嘴、佛珠、米珠、料兽等。孙老先生往返北京、天津、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可谓见多识广。老先生也养成了南方吃早茶的习惯,早上叫伙计们沏上茶水,喝上几杯,边喝茶边做生意。孙老先生对茶文化有研究,他赏玩的一把宜兴紫砂壶珍藏了多年,包浆浓郁、雅韵隽永。老先生对这把壶十分珍爱,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不仅如此,老先生还有意将这把名壶里装满黄豆并加水浸泡,用麻线绑在壶的外侧,等黄豆发芽后,壶的外表逐渐有了裂纹,但不能过分大了,要达到既有裂纹又不能漏水的程度。然后用金刚钻打孔,用银子锔起来,鲜核桃擦光,每天拿在手里抚摸,时间长了就生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真是颇为有趣。这把壶沏出的茶水散发着淡雅的光芒,给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感,仿佛这把紫砂有了灵性,报答主人的泡养之情。”
  凤鸣又补录道:“我小时候,爷爷正月十五喜欢扎花灯,五星、扇面、六棱的,画上些国画,他喜欢的鱼、虾米、荷花。有一年有家鱼号搬家到了西冶街南头西沟沟口,让爷爷糊了两条大鱼,画好了,来人拿鱼,给爷爷送了两条咸白鳞鱼。爷爷还会扎风筝,给我扎了一只,两只眼睛会动,我们一帮小孩跑到西圩外头去放,放得挺高挺高,结果断了线跑了,一直跑到大辛庄一块处,咋也没找着……出去逮蛐蛐,斗蛐蛐,一直逮到大昆仑,还误闯了一个军事仓库,人家还不让了。也玩蝈蝈,冬天满屋子蝈蝈叫。”
  嗬,西冶街上不但藏着一位内画先师,还藏着一位王世襄嘛!这时我才意识到,凤鸣屋的窗台上,春阳刺眼,正有蝈蝈叫得欢呢!还是两只。
  2020年3月15日于青龙居


发表评论   上一页 下一页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03/20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