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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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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音乐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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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奉俊 如果夏天在老家住上一段时日的话,我想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那满树的蝉鸣了。 现在,我已迁居在高楼林立的华侨城生活区,每天总会站在前凉台上四下眺望,鳞次栉比的高层楼下的绿化带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国槐树等。枝繁叶茂,浓绿葳蕤,好似撑开的一把把巨大绿伞,毋庸置疑,也算是在“水泥森林”里难得一见的一道亮丽风景了。 蝉便隐于绿树之荫,似乎早就习惯了城区车水马龙的嘈杂与喧嚣。尽管耳里挤满了车马喧阗的聒噪,但我总觉得与蝉鸣汇聚的宏势,无法相比。 一浪高过一浪,跌宕起伏、不谋而合的蝉鸣,简直令人心撕肺裂,五内俱崩,有杀气腾腾之势,宛若大兵压城,浩浩荡荡,不可向迩。 许多文字都曾描述过蝉的一生不易。它们通常能蛰伏地下长达六七年之久,甚至更长。其间不断蜕皮,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才从黑暗潮湿的泥土里钻出来,羽化蜕壳变为蛾虫,然后交配产卵,随即死亡,完成它们既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允,上帝总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赐于世界万物各自不同的命运。对于一只小小的蝉来说,也不例外。上帝虽然给了它短短月余的光亮一生,但是就命运而言,依然难逃不堪言状的悲壮历练。不仅如此,更苛刻的是,残酷地命定,只准雄蝉鸣叫,雌蝉竟连鸣叫的权利也被剥夺。通过蝉鸣,它们相爱、交配、繁衍后代,然后年复一年,代代复延,承受着无可奈何、回天乏术的命运。 纵然如此,蝉依然从未放弃对命运的抗争。不信你听,那此起彼伏,“知了、知了”的蝉鸣,难道不是它们明知命运不公而奋起维权的抗争吗?难道不是超越世俗、敢为人先、编织愿景、为命呐喊吗? 席间的餐桌上,朋友点了一盘油炸蝉蛹。洁白的瓷盘上,一只只蝉面目全非,金黄中呈有焦炭色。朋友们说,禅高蛋白,味道鲜美,是一道特色名吃。可我却不忍动筷,那滚烫油锅里的蝉,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与绝望!在朋友们的撺掇下,我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犹豫了半天才放入口中。一开始时,不敢咀嚼,过了许久,才慢慢嚼了起来。我并未尝到朋友们说的鲜滋美味,咀嚼过后,全堵在嗓子眼儿上,迟迟不能下咽。 我几乎讲不出话来,我的耳畔,那些蝉鸣如潮水般涌来,哭泣、咆哮、愤怒、声讨,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让我惶惶不安,大有羞愧难言、追悔莫及之感。 人们称蝉是“大自然的歌手”“昆虫音乐家”,可我不这样认为。相对于百灵、蟋蟀和其他能发声的生物,“知了”的蝉鸣单调枯燥乏味,缺少韵律与节奏,更是与婉转悠扬相差甚远。在我的眼里,它更像一名鼓手,战鼓雷雷,杀声阵阵。 蝉声高亢,声势赫奕,振聋发聩。在现代城市全面硬化的地面下,它们的后代承袭父辈的坚强,依然择机而从,靡然向风地破土而出,化蛹成蝉,勇攀高枝,为新时代,逸兴鸣唱,这种精神又怎能不令人钦慕,拊掌点赞! 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造物主赋予了我们健全的肢体、思索的大脑和聪颖的灵性,可我们却在很多时候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或缺乏勇气,不敢担责,或甘愿沉沦,选择沉默。很多时候,我们彷徨、迷失、颓废、缄口,忍气吞声,连一只蝉都不如。 这个夏天,在家乡一场声势浩大的蝉鸣里,我不禁哑然失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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