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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0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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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驭者何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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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何岩与山东工艺美院设计团队共同设计完成的“千峰翠色”系列被选为上海合作组织青岛峰会元首用瓷。 
上世纪70年代,何岩(右)与师傅司书勤合影。 
1986年,何岩(左)与张得蒂教授夫妇在中央美术学院合影。 2020年12月16日,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华光国瓷艺术设计总监何岩陶瓷艺术设计50年作品展,在华光国瓷文化艺术中心开展。我应邀参观了这一展览,看到了一个大国工匠在50年里与线条相互陪伴,进而娴熟驾驭线条的造型人生。 一 何岩的父母是山东行政学院同班同学,婚后先在济南工作,后分配到博山医疗卫生系统。何岩1954年出生于济南,1岁后随父母来到博山,就读博山商业幼儿园,至今他还记得双磨胡同外、孝妇河边上的幼儿园生活。有一次他调皮,老师叫他罚站,他站在幼儿园西墙根前向西看,视线越过孝妇河,河对面就是一个叫李家窑的山村。他没有想到,15年后,他所从事的工作,竟然与李家窑有关。后来父母调入淄川,主持组建淄川医院,何岩随父母举家迁往淄川。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人的家庭生活都不宽裕。何岩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母言语间向他流露:你是家中长子,16岁了,只要你参加工作,就是为父母分担,下面两个弟弟就能继续读书。这样,何岩初中毕业即自食其力,以学业上的牺牲换取了弟弟们读高中、上大学的机会。 二 何岩来到了位于淄川渭头河的淄川陶瓷厂。一进厂,他就跟着师傅做大缸。 据渭头河窑神庙碑文记载:清雍正元年(1723年),渭头河人由西河古坪州引进生产技术,开始生产黑陶碗、盆、罐、坛等器物,后由博山李家窑传入陶缸(大瓮)类生产技术,规模逐步扩大,成为远近闻名的陶瓷生产基地。陶缸是用巴掌一下一下拍打成型的。不知从何时起,人们用“渭头河大瓮——掴(邑人读duo音)货”来形容一个人品行不端,需要不断修正。 何岩干的是大缸晾晒工,是一项车推肩扛的重活,腰酸背痛,很多人难以承受,但他一直坚持下来。何岩进厂第二年,厂里组建实验室,17岁的何岩成为实验室的一员,作为徒弟和助手跟随淄博园林陶瓷奠基人司书勤,进行陶瓷造型创意设计。 可以说,陶缸伴随我们走过了几千年的农业社会,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以前,家家户户还需要陶缸当盛器,盛水,盛棒子、秫秫。后来有了自来水,不再用陶缸盛水。进入市场经济以后,粮食也没必要囤积。生活方式的巨变,使陶缸逐渐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 对淄川陶瓷厂来说,企业在,人员在,材料在,窑炉在,弄啥?只能进行产品转型,把陶缸逐渐改造成园林陶瓷、园林景观陈设、大花瓶、花钵、花架、陶瓷桌以及大型陶瓷浮雕壁画。 司书勤,这位13岁就在私人窑场学徒的民间陶瓷艺人,游览大明湖历下亭,受岛上古石桌、古石墩、荷花启发,以开张的荷叶造型为桌面,以荷叶折边和花苞造型做桌边,烧制出了古朴典雅的“陶桌”“陶礅”。他登泰山,把泰山的雄壮奇伟移植到一米八高的钒青花釉“泰山花瓶”上。他设计烧制的巨型双龙浮雕花瓶竟达3米之高,创下我国园林陶瓷之最。司书勤对何岩口传心授,何岩在日复一日对陶器泥坯的掴制中,形成对线条的初步认识。他从来自民间的,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的陶瓶、陶罐、陶缸的造型上,看到了粗犷中的灵动、朴素中的优美,看到了普通民众的生活智慧,也渐渐萌生一个概念——只有实用的才是最美的。由此,开始了他与线条交集的陶瓷造型生涯。 三 造型、雕塑是一种空间艺术,是器物形体和空间的个人认识。对瞬间性的把握反映出作者的内在情感,寓表现于再现之中。如何观察生活并捕捉事物动与静交叉点上的瞬间形象,开始困扰何岩,他意识到,到了必须走进学院,去教授们那里寻求理论支持的时候了。 1985年,他来到中央美术学院雕塑艺术专业研修,有幸拜我国著名雕塑家张得蒂、张润垲教授夫妇为师。通过在中央美院两年的提升和训练,何岩形成了对空间关系的全新概念。侯一民院长、李守仁教授、丁洁因教授都曾为他指点过迷津。 即将结束在中央美院的研修,老师们对这位来自陶瓷之乡的年轻学者充满期待。临别,张得蒂教授亲笔寄语:“不断地提高文化艺术素养,用顽强的意志刻苦努力,充分发挥你的才华,攀登艺术高峰,相信你一定能成功!”中国著名雕塑艺术家李守仁赠言:“只有辛勤的耕耘才能换来丰收的喜悦,在这一点上艺术家和农民是一样的。”何岩向中国当代女雕塑家丁洁因辞行,丁洁因信手题赠:“天才属于勤奋的人!” 带着这些嘱咐,何岩回到淄博。回厂后,何岩承担了一些重要设计,济南五龙潭公园15米长4米宽的五龙壁、舜耕山庄广场大型陶簋雕塑等接连出手。数年间,他如鱼得水、发奋努力,陶瓷新作品不断问世。 1990年,实验室升级为科研所,何岩任所长,带领科研人员研制新产品,并在各项赛事中屡屡获奖。巨型、大型景观陶瓷雕龙大瓶出现在人民大会堂、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深圳大学等陈设场所,甚至走出国门出现在了美国俄亥俄州。经典的中国造型、醇厚的陶釉韵味、活灵活现的浮雕巨龙,令人叹为观止。 四 1997年,淄川陶瓷厂并入华光陶瓷集团,何岩很快成为总工艺美术师、艺术设计总监。 从粗陶造型到华光国瓷设计,何岩凭借多年与陶瓷耳鬓厮磨的经验,意识到要想赋华光陶瓷以中国气派,必须沿中国传统陶瓷文化溯流而上,到新石器时代寻求滋养。何岩特别钟情那个时代。他再次对中国造型艺术进行了梳理。 他说,5000年以前的陶器,是中国造型艺术的第一个巅峰。那个时候的人单纯、朴素,做出来的东西器型饱满、好用,装得多。那些彩陶罐很漂亮,他曾为此专门去甘肃博物馆、青海博物馆看彩陶文化。唐代的富丽堂皇、宋代的简约清秀、元明代青花斗彩、清代陶瓷装饰手法更加丰富,都留下了特定时代在陶瓷上的印记。当下,华光国瓷就是要体现国家强盛、中华文化的旷世大美,必需寓朴实醇厚于当代表达。这个理念赋予何岩造型设计新的灵感。而淄博陶瓷新材料的诞生、新材料的大量研发和使用,是陶瓷山东产区的优势。景德镇等南方产区高岭土几千年不变,挖出来就做瓷,山东不具备这一资源优势,故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专门有一批研究陶瓷新材料的专家进行科研攻关,研制出包括时称“五朵金花”的滑石质瓷、晶莹如玉的鲁玉瓷、典雅端庄的鲁光瓷、玲珑剔透的高石英瓷、洁白细腻的合成骨质瓷等在内的新材料、新瓷种,稳定了山东陶瓷在全国的地位,更为何岩的造型设计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平台和载体。 何岩来到华光以后,适逢高档骨质瓷“双佳工程”攻关。“长江咖啡具”是他为华光陶瓷设计的第一套骨质瓷产品。他泡图书馆,跑陶瓷卖场,拜访请教专家,如痴如醉地痴迷其中。下班路上,他满脑子都是线条,骑着自行车一头撞在树上,摔在地上,一瘸一拐了好几天,脑子里还是线条和设计。从设计第一套骨质瓷产品,到后来设计华青瓷、华玉瓷等各种新的材质、新的器型,一干又是24年。 五 造型设计是很基础的工作,对陶瓷生产来说,没有很好的器型设计,彩绘、花纸、浮雕等再好的装饰也无法融合成一件理想的产品、完美的作品。做造型特别是做日用陶瓷的造型,历来是为他人做嫁衣,多少年来做设计出不了名,这是大部分造型设计师的困惑。很多人不愿意做造型设计,但是造型设计非常关键,必须有人担当此任。何岩说,如果陶瓷艺术需要无名英雄,他宁肯去当这个无名英雄。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造型设计师。如果没有物理方面的知识、材料方面的知识,造型设计不科学,让工厂成千上万地生产,出不来一级品,光出次品,设计就是失败的。如果没有美学方面的知识,也不能让消费者赏心悦目。日用陶瓷是实用、经济、美观有机结合的产物,首先要满足便于使用的功能,用着舒服,做着经济,既能满足工业化生产又与众不同、满足审美需求,才是好的设计。 人类在不断进步,审美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对造型设计的期待永无休止。何岩认为,从新石器时代的造型到现在,所有的实用性考量、精神性追求,五千年来就是两条线的使命。瓶子也好,罐子也好,壶碗杯盘也好,都是如此。但是这两条线的走向,曲折迂回,造就出无穷无尽的造型世界。艺术当随时代,造型更是这样。 2018年上海合作组织青岛峰会是又一次大国主场外交,淄博陶瓷为此次盛会提供了华光国瓷“千峰翠色”元首主宴用瓷、元首圆桌会议用瓷和鲁玉陶瓷“观山海”“耐冬花”晚宴用瓷；硅元瓷器“鱼子蓝”,康乾琉璃鸡油黄、鸡肝石,西冶工坊“海韵如意”等陶琉艺术品等总计1800余套、35000余件,远超以往APEC峰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等大型活动的使用数量,创下了淄博陶瓷亮相国际舞台的最新纪录。其中华光国瓷“千峰翠色”元首主宴用瓷、元首圆桌会议用瓷多达60多个品种30116件。 设计这套瓷器的时候,组委会并不是提供设计图纸或者来样,而是告诉你16个字,按照“世界水准,中国气派,山东风格,青岛特色”设计一套能够彰显大国气派的宴会用瓷,艺术上、生产上怎么呈现就得自己考虑。令人满意的设计终于完成了,采用圆雕和浮雕的泰山、海水为主要元素作为器型装饰,华青瓷材质优雅的外观和美丽青岛的蓝天、碧海、白云、绿树相得益彰。2018年4月2日,来自全国的六七套元首主宴用瓷、元首圆桌会议用瓷样品摆在了北京怀仁堂,华光的“千峰翠色”最终被选定。 六 50年来,何岩以远离镁光灯的低调沉浸在他的两条线当中,但荣誉从未冷落默默付出的人。从淄川陶瓷厂到华光集团,在半个世纪的陶瓷艺术设计生涯中,何岩自主研发设计的新器型、新画面达400多款,其中50多项获得国家外观设计专利、专利著作权,设计开发的200多个项目在国际、国内的创新设计评比中荣获金银铜奖,主持和参与设计制作的“凤舞和鸣”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庆典用瓷、2014年“国彩天姿”北京APEC首脑用瓷、2018年“千峰翠色”上海合作组织青岛峰会国宴用瓷、2019年“丝路华青”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元首用瓷、2020年“盛世韶华”国家外交部用瓷,成为向世界展现中华文明、中国文化的最亮丽的国家名片。他的作品被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馆、中国美术馆、中国陶瓷馆、法国卢浮宫、英国皇室等收藏。 “陶瓷就是我的根,泥巴就是我的命。我热爱这些泥巴,它体现了我人生的价值,它将继续陪伴我去实现我的中国梦。”何岩,一位线条的驾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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