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 《芍药》
满坡芍药
为谁生
□ 郑峰
可可托海最美的时节应该是春夏相交之际,那个时节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野花恣意绽放,整个山坡如自天际铺下的一道艳丽的锦缎,置身其中如坠入了花的王国,奇花异草香郁浓馥,使人流连忘返不思归途。而在遍山烂漫的野花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数芍药花了。额尔齐斯大峡谷一带盛产芍药,阳坡开的是红芍药,艳丽如丹霞,阴坡开的是白芍药,皎洁若白雪。
芍药为中国“六大名花”之一,被誉为“花中宰相”,在我国2000多年的花卉种植历史中,其名最古。芍药性耐寒,为多年生草本花卉,有粗大的肉质根生长在土壤里,在每年的春天开始出梗茎。花色有红、紫红、粉、粉红、纯白和黄色等。因为美丽,所以古人多有吟咏。它的别名叫做将离,因为相传古时候,相爱的男女离别之时,向对方赠送芍药以表情思。《诗经·郑风篇》:“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离骚》中的留夷,也是指的芍药。芍药还有个名字叫做红药,宋代的姜夔就在《扬州慢·淮左名都》中写道:“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芍药是名花,不仅可以入诗入词入画,而且它的根可入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芍药犹婥约也,美好貌。此草花容婥约,故以得名。”中药里的白芍和赤芍,味苦、性凉,具有清热解毒、化瘀止痛、凉血消肿等功效。
在额尔齐斯河畔,关于红芍药和白芍药的来历,当地哈萨克牧民中也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传说那是两个美丽的女孩儿的化身。
很久以前的时候,在阿尔泰山的山坡上,经常会看到有两个美丽的姑娘在一起放牧。性格活泼、喜穿红色衣裙的姑娘住在阳坡,性格安静、喜穿白色衣裙的姑娘住在阴坡。她们两人的名字都叫屈谷鹿克。这两个姑娘年龄相近、名字相同,在共同放牧时相识并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忽然有一年,聚居在阿尔泰山中的哈萨克族各部落中流行起了一种可怕的瘟疫。染上此病的人头痛发烧、上吐下泻,轻者三五天可痊愈,重者七天以后就不治身亡。并且这个病很容易传染,染上就是一家人轮流发病,身体强壮一些的或可能够痊愈,抵抗力弱一些的人就难以幸免了。在当时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情况下,这种瘟疫成为当地人巨大的灾难。一时间,家家有亡人,户户闻哭声。
阳坡上屈谷鹿克的父母兄弟全部在瘟疫中死去。阴坡上屈谷鹿克的亲人也都被瘟疫夺去了生命。她们两个人同病相怜,共同痛恨着为人们带来灾难的这场瘟疫。为了不让族人再受到失去亲人的悲伤,这两个坚强的姑娘商量着要去山里寻找一种能治这种病的药回来,为大家解除痛苦。于是,她们告别了乡亲,背着一袋奶疙瘩就向山中进发了。
经过了九天九夜的风餐露宿,历尽了千辛万苦,她们来到了一座石山上,山高约百丈,直插蓝天,山上有许多秃鹫。看到她们出现在山中,那些秃鹫忽然俯冲下来,眼看着两个姑娘就要被利爪撕成碎片,忽听有人大声阻止,那些秃鹫消失了。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站在她们面前。老人听了她们的来意之后说:“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能冲破种种险阻来到这里,可是世间并无灵药,不过如果你们真有舍身为人的决心,可以用身体来换灵药治病救人。你们如果同意,我将尽力帮助你们。”两位姑娘没有犹豫地回答:“为了驱除病魔救乡亲们,我们粉身碎骨也心甘,请老人家指点。”老人说:“刚才你们看到的大鸟就是这里的镇山灵禽,你们若愿意像佛祖释迦牟尼那样舍身喂鸟,你们的尸骨埋在地里,就会变成一种仙花,花根就可以用来治疗怪病。”两位姑娘听完老人的话,同时拿出小刀,刺向自己的胸口,热血喷洒出来,染红了山石。那位老人既感叹又敬佩,不忍心让秃鹫吃掉她们,就抱起她们的尸体,把红衣屈谷鹿克埋在了阳坡,把白衣屈谷鹿克埋在了阴坡。不久,阳坡上长出了红茎绿叶的植物,阴坡上长出了白茎绿叶的植物,并分别开出了红色和白色的花朵。
两位姑娘的族人有一天夜里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可爱的姑娘告诉他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灵药,就在离家乡九天路程的山上。乡亲们立即选派人按她们梦中所说前去寻找,挖回了红花和白花的块根。那些花根治好了所有族人的怪病,瘟疫消失了,大家重新过上了健康安宁的生活。为纪念两位勇敢的姑娘,人们把那些花的根分别埋在了阳坡和阴坡之上,并用两位姑娘的名字为这些花命名,把这些花叫做屈谷鹿克。屈谷鹿克的意思就是芍药,红色的叫赤芍,白色的就叫白芍。
台湾女诗人席幕蓉有首诗里曾写道:“我原该在山坡牧羊,我爱的男儿骑着马来时,会看到我的红裙飘扬……”那对也曾在山坡上牧羊的哈萨克族牧羊姑娘,她们穿红裙和白裙的青春却是那样匆忙,匆忙得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骑马的少年出现,就为族人的安康献出了热血和生命。但是,她们的生命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化成了满坡的芍药怒放。火红的艳如彩霞,洁白的如雪如霜。现在,人们每当看见那满坡的芍药,就如同看见她们穿着红裙和白裙的身影拿着牧羊的鞭子,在花丛中甜美地微笑。
摘自郑峰散文集《可可托海——我们远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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