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鹤同
我有一个老朋友已年近九旬,每天都要给我发不少信息。他不聊天,专门发些社会热点、历史掌故及生活常识等五花八门的东西。其实,对这些“八卦”我是深恶痛绝的。换了他人,我早就发出“警告”或“怒目相视”了,但对于这位老先生,我不能,也不忍。
老先生现在独居,独守空巢,难免心里寂寞,玩手机发信息是他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事情。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可能我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他每天都把他从网上看到的认为有意思的东西发给我看。
对此,我总是“礼尚往来”,收到他的那些“八卦”,我总是秒回“谢谢分享!”并附上开心或手舞足蹈的表情包,显示我非常欢迎且乐此不疲的样子。我想,这样他一定很高兴,他的生活也不再寂寞和空虚。
最近,我发现每天早上或晚间做饭时,邻家的老阿婆总是不开她家的灯。她的儿子在饭店当厨师,媳妇在超市上班。老阿婆早年丧夫,没有任何收入,自然很节俭。所以只要她在厨房有事,我的灯就一直亮着,尽管我的饭菜早已做好。有时防止她“疑心”,我过一会儿就去厨房煞有介事地干点什么,等到她离开我才关灯。
虽然这算不了什么,但我总感到让她沾点“光”,既能帮到她,我的心里也会舒坦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1984年暑假,我在新疆一所学校任教。一天,我应邀去喀什的一家杂志社开笔会。记得我从库尔勒乘大巴到阿克苏,次日再从阿克苏坐大巴去喀什。临近中午,沿途茫茫大漠,赤日炎炎,尘土飞扬,当时车子没有空调,关着车窗,车里像蒸笼一样闷热难当,我汗流浃背。这时,后面有人给我递过来一片哈密瓜。谁呀?这么热心。我回头望去,原来是车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一位老汉。他的双腿上垫着褡裢,正在用一把小刀分割哈密瓜,双腿随着车子的颠簸一颠一颠的。他分好一叶就向前面的乘客递过来一叶。真的,不多不少,车上每人都分到了一叶,包括司机,唯独他自己没有。他最后吮了吮手指,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我感到那是我尝过的最甜蜜的瓜果,那天是我经历过的最甜蜜的旅程。那一叶月牙形的瓜片,像一弯金色的月亮,永远悬浮在我甜蜜的梦乡。
是的,小小的善意,是路边一朵绽放的迎春花,是暗夜里一盏晶莹的灯火,照耀和温暖着我们漫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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