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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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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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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正红》水彩获美丽深圳水彩粉画展银奖。 
《窑炉春秋》水彩获第二届全国教师水彩粉画展特等奖。 
《琉光璃彩》获崔扬美术馆全国百名油画家展一等奖。 4月23日,在房敏文化艺术工作室,听完车宪琦的讲述,我想,我要重新认识这位发小。他蜗居小城一隅,画了近六十年的画,画画是他的生活,更是他的生命。生于上世纪60年代,经历过文化的荒芜、精神家园的缺失,是画画让他找回了人的尊严,在时代进程中窥见人性的伟大,从而完成了几乎是那一代人共同的灵魂救赎,那不就是一个人的文艺复兴吗? 宪琦童年时代的目光首先是被别人家悬挂的杨子荣、郭建光剧照吸引的。那是人家的,又不给咱,比着画一张可行?就比着画下来。不料,宪琦越画越想画。一年级时,拜在博山陶瓷厂子弟学校的侯传岫老师门下学画。每个周日,宪琦与小伙伴卢春和去侯老师家里学习一次,开始画些鸡蛋、茶杯、搪瓷缸等,老师也给画一个,讲一讲,宪琦回家再画。可以说,宪琦一接触绘画就是正规素描。咋用笔就练了好长时间,不久他开始画头像,没有石膏,就临摹《工农兵头像选》。 画着素描,对抓形入了迷,跟发小房敏跑到博山站候车室画速写,练下两三年眼力、心力和手力,又遇见了同为博陶子弟学校美术老师的杨瑞林,并得到其悉心指导。三年级,宪琦见到一本小人书《无产阶级的歌》,少见的炭笔素描,广东名家陈衍宁、汤小铭绘制。宪琦喜欢得不行,中午画,晚上也画,几十个画面全部临摹了一遍。跟着侯传岫老师出去画画,也开始去博山文化馆美术班画画,主要是速写。初中,又跟着蒋衍山老师画画,多静物素描。 初中快毕业时,宪琦的志向已经很明显了,报考山东省轻工美校。 考前冲刺阶段最刻苦。那时候家庭条件有限,两张床头夹一张桌子,摆满吃饭用的家什,只能在床边上画。文化馆的同学常来串门看宪琦画画。父亲说,老是呼呼隆隆影响画画,出门上班前就把窗帘一拉,把门一锁,一关就是一上午。宪琦就倚在被窝上画画。六七月份当热,他背后的被窝被汗水湿透一片。一组静物,大瓷缸、锅碗瓢、炒勺,画不完大人回来做饭吃饭就得拿走,必须一气画完。 1978年9月,宪琦以全市应届第一名考进美校装潢一班,是那一级最优秀的,不到16岁,全班最小的一个。第一任班主任是浙美毕业的吴继新老师,带了半年素描。美校的传统是,学生画,老师也在画,削铅笔的姿势,用笔姿势,线条要精准,什么方向,怎么打,教得非常细,要求学生必须认真,必须把这张画作为一个交代,消耗了这段时间,干了啥,干得咋样,投入没有。包括色彩,专业,系统,上道非常快。学生上别的课,老师在办公室也画。宪琦见过吴老师的石膏像,画风非常严谨,对光的表现相当生动。课堂作业都上墙,宪琦除了第一张素描4分,一个月结束的时候都是满分5分,最高分到5＋。这是宪琦如鱼得水的过程。同学之间、师生之间专业上相互交流,课堂练习与野外写生交替进行,学到很多专业知识。 宪琦第二任班主任是关玉林老师,教色彩,对宪琦的色彩影响特别大。当时关玉林才从中央工艺美院毕业,带回不少色彩作品,放在教室,作画过程、步骤一一交代,每天给学生评范画。宪琦对其中两个颜色非常敏感,一个紫罗兰,一个群青,非常非常亮丽。宪琦后来的画面,冷色部分都比一般人处理要好,就是得益于关玉林老师的影响。紫罗兰、群青色调很特别,弄不好很山(方言,指过于艳俗),很硬,处理好了却无比通透。此后形成了宪琦写生、创作、教学一个基本方法,中景以后必须加空气色,就是群青和古蓝,冷颜色里头除了绿、紫,就是蓝,不只出现一个颜色。黄灰、绿灰、蓝灰、紫灰,都用上,写生和创作都很精彩。蒋衍山、杨瑞林、关玉林这些启蒙老师,直接影响了宪琦的青少年时代,所师承的严谨的治学方法和艺术态度,对宪琦以后的创作和教学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毕业以后,宪琦进入博山印刷厂,做了十几年印刷产品设计。他的设计填补过淄博市空白。淄博市印刷设计在省一轻系统从未得过奖,宪琦的周村烧饼、博山酥锅、博山肉干可挂式包装盒一经参赛就拿了一、二、三等奖三个奖项。一些设计在山东省、华东地区获奖,并在全国大型工艺美术刊物《装饰》上刊登。 街坊邻居看好他的绘画基本功,全面,规范。孩子要艺考,小孩要学画,教教孩子吧?这样,一个面向全区中小学的美术培训中心成立了。宪琦传承了美校老师的风格和做法,每一节新课必须画一张范画,得画两小时,从起形开始,边画边讲,直到结束,一定要把画画完整,不管是头像还是静物,速写、素描、色彩,一概这样。不论是铺大基调还是突出细节,大的关系、完整的画面、具体的细节,侧重点不一,具体要求不一,但都认真对待。就一个想法,真诚地对待学生,学生也真诚地对你。老师好好画画,学生就会好好画画。如果老师甩手,你们画吧!学生也会偷懒,一节课很快就会过去。老师的作用就是及时纠错,哪里不行接着改。一节新课末尾,再画一张,学生学习过程中出现过啥问题,一并纠正。对学生真诚以对,但也严格。 蒋衍山老师经常嘱咐他,别光顾着教学,还要创作,每年保证创作一张油画。宪琦都做到了,不断在省里、市里获奖。 油画有写实油画、超写实油画、具象油画三种,宪琦画写实油画。宪琦仰慕陈逸飞,他的风景、人物、色彩、构图,都很到位。喜欢陈逸飞的颜色,自觉不自觉地靠近他,厚重,瓷实,然后博采众长。心仪国美的章晓明,中国具象油画代表人物,简练的色块,独特的表现语言。 沿着中国油画家的美学脉络,上溯到欧洲文艺复兴时代,他细心揣摩艺术家们的创作心理和表现语言,然后在自己的作品中倾注这些领会和理解,果然可以达到其他画种无法达到的写实程度。 他画过多幅细腻的器乐油画,这些油画可以看成是车宪琦的代表性作品,显示了他的艺术水准和高度。 车宪琦的油画不同于俄罗斯的传统油画,带点中国山水韵味,有淡淡禅意的、轻快的感觉。有位藏家通过看他的画,说这个人很静,画也不张扬,很内敛。 写实油画画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种烦恼。老百姓说像,说明画面出现了具象的东西,冲击力一过,感染力也在衰减。检视自己的油画创作,如何从构图上首先进行突破? 发小、水彩画家房敏说,我有一个办法。啥办法?放一放油画,改画水彩试试? 2014年,宪琦从油画转向水彩。宪琦说,画水彩,其实是“上了房敏的当”。画就画吧!画到两张半的时候,就想放弃。宪琦的油画世界充满着欢快,沉浸在音乐中,慢条斯理地改来改去,直到达到最为精准的那个感觉,画一幅就是精品。水彩呢?带给他的全是痛苦。为啥?颜色一重叠就脏,水彩纸起毛,水分和颜色失控……画油画时的得心应手统统没了,真的是扫兴败兴。画水彩用的是进口纸,价格不菲,也有时效。他又拾起画笔,慢慢画。淌,就控水；不能改,就不改。两个月以后终于适应。 一旦适应了水彩的脾性,宪琦体验到从未体验过的东西——水彩会出现更多意想不到的效果。油画腹稿设想好,画一笔是一笔,实实在在的,色彩深一点、暖一点无妨。水彩不行,上去就淌,先淌后洇,可是画好了,出现了奇迹般的效果,这效果不可再现,不可复制,想不到,可遇而不可求,渐渐酣畅淋漓起来。 他已经不满足于像画油画那样“再现”,他要到生活中去发现,去表现。参观一家琉璃厂,当时是冲着画油画人物去的,一进车间没有光,漆黑一片。一开炉,喷枪打得窑炉呜呜叫,炉火闪烁。他被震撼了,这个光感,这个节奏,地面还有棚顶漏下的阳光,与炉口的火焰相呼应,火光的暖色与周围烘托气氛的偏绿冷色调相对比,与橙色相互补,装饰、火焰、色彩,给他太大震动。他围着窑炉转了好多圈,拍了好多照片,在画面呈现的时候做了取舍。《窑炉春秋》由此问世。色彩有几位老师的影响,融冷暖表现于一炉,既有冷暖还不能过,画面中很微妙地出现了群青、紫罗兰。四个角的处理很饱满,很成熟,也不雷同重复,色彩关系极其准确。宪琦陆续又画了几张,一幅画要足足画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反复琢磨,反复处理。水彩不宜改,动脑筋就很多。参展作品大多都得了大奖,有一个是特等奖,画得非常细腻生动,从构图上对实物空间进行了推敲,那个炉本来是一个正面,让它稍微倾斜了一下角度,气势立马不一样了。 宪琦的水彩题材范围实现大踏步突破。博山琉璃、陶瓷是绘画艺术的富矿,后来就画了琉璃吹制工人,做了很长时间的构图安排和色彩运用,那幅作品后来被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孙云毅先生收藏。 时间匆匆走过。他从一条百年老街走出,最后还是走入了陶瓷、琉璃文化。幸运的是,从宪琦的水彩画里,我看见他更多用主观感受去表现客观世界,这是中国人的艺术观、方法论,不禁惊叹传统历史文化最终是艺术家的造物主了。 这是车宪琦一个人的文艺复兴,也是一个时代的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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