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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15
朗读

离别



  9月6日,四川泸定,湾东村村民在红花岗上等待撤离。

  9月6日晚上,作别故土的直升机上,肖丽一言不发,从湾东村撤离的村民都异常沉默。房宅已作废墟,庄稼和牲口被地震带走了,整个村子遍体鳞伤。
  “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肖丽在心中自问,“那毕竟是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
  直升机飞越重重山脉,将一行10余人送至40公里外的泸定县泸桥镇。他们又搭乘客车转移到德威镇贡嘎山小学的临时安置点。
  肖丽在地震中失去了她的妹妹。在安置点,肖丽看到,“每一顶蓝帐篷上都有‘救灾’两个字”,有些心酸。夜里睡觉时,她总做梦,梦见地在震,床在摇,梦见村子里的红花岗塌了,惊醒时天还未亮,她却再也睡不着。
  地动山摇

  9月5日12时52分,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震中位于北纬29.59度,东经102.08度——在海螺沟冰川森林公园内。湾东村,在震中东南方向7—9公里范围内,属于泸定县得妥镇。
  地震来时,22岁的肖丽正跟弟弟在村里的库房装玉米。母亲在红花岗的山顶公路上晒新玉米棒子,父亲在山上的地里给花椒树打药。突然,地在下陷,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地震就开始了。肖丽和弟弟被甩在地上。弟弟起身很快就跑了出去,一直在屋外喊她,让她快跑。但地震得实在太厉害,她穿着拖鞋跑不动,索性躲在房子里的柱子下,“赌一把,看它倒不倒”。
  等肖丽跑出来时,周围的山体还在崩塌,滑坡仍在继续,山上像起了雾一般,“全是灰尘”。她联系父亲,却发现手机信号消失了,电线杆倒了,山不时晃动着。
  地震结束后不一会儿,同村的妹妹跑来告诉肖丽,她们在红花岗上的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房子全没了”。
  肖丽的堂妹肖英没能逃出来。后来,村民先是在倒塌的瓦房里找到了肖英的手机,很快又发现她被砖墙压着,被抬出来时已没了呼吸。
  19岁的肖英是家中长女,原本新学期该在西昌学院彝语言文化学院念大二,但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学校要求学生暂缓返校,她便在家上网课。地震时,家中只有肖英一人。
  地震发生时,村支书何公全在山脚下河边的防疫卡点值班。地震这天恰好是星期一,村子里100多名学生离开村子上学去了,也有许多人外出干活,因此逃过一劫。
  村里常住人口497人,地震时村中仍有两三百人,不少人在地里干农活。
  住在山脚下的村民李玉娟在地里干活干累了,就到地边的车上睡着了,地震把车子抬了起来。她推开车门,拉着母亲,光着脚板往河坝上跑。湾东村四面都是山,“那个石头满天飞,山崩地裂的,轰隆轰隆的。”李玉娟说。
  公路断了,山上的泥石流也来了,她又带着母亲光着脚从河坝往山上翻,不远处的山还在垮。等她爬到半山腰时,看到河谷里一座水电站的输水钢管崩开了,她家养的几百头猪被水全部冲走了。前几日刚掰回家存放的玉米,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湾东村有几口温泉,每年的7—10月,有许多成都、重庆的游客会来湾东村避暑、泡温泉。但今年四川赶上大旱,旱后又遇暴雨,村子遭泥石流侵袭,路损毁了一部分,村中的温泉也暂停接客。地震之后,山体垮塌,掩埋了一些温泉。
  “佛手柑也没得了,猪也没得了,家也没得了,啥子都没得了。土生土长几十年,啥子都没得了。”李玉娟说。
  后来,她回到已是废墟的家,看到一只鸡被砸断了双腿,一直在叫,看到两条跟了她七八年的狗被砸死了,还有两条狗活着。“有一只小狗,水没把它冲走,它看到我回去了,就追来。”李玉娟说,“灾难面前真的啥子都是命,好造孽啊。它们和人一样求生欲望好强。”
  地震过后,村干部陆续开始组织村民搜救被困者,湾东村村民彭宇徒手从那些垮塌的老房子里救出5个人,“都是用手刨的,皮皮都挖烂了”。
  驻村第一书记李毅带着村民在湾东河左侧的山上继续挨家挨户寻人、救人,慢慢,散落的村民汇聚成一支100多人的队伍。他们用竹竿和棉被制成简易的担架,由村里的青壮年劳力抬着重伤员,往山上走。原本的盘山公路已经毁了,他们走得很慢,人群中有小孩在哭,也有失去亲属的人情绪难平。

等待救援

  地震过后,道路中断、电力中断、通讯中断,湾东村与外界失联,成了“孤岛”。
  在红花岗,肖丽和村民一直在尝试与外界取得联系,但不少人手机信号显示是“一个叉”。有村民试图徒步下山,沿公路出村,不久就回来了,因为公路断了。
  肖丽的手机能显示微弱的信号,但即使跑到村子几百米开外更高的山梁上,还是打不通电话。
  她看到有直升机朝村子飞来,跟同伴拼命挥手。“我们以为来救我们的,最后一转直接去了磨西古镇(方向)。”站在红花岗的山梁上往东望,肖丽还看到,大渡河对岸的得妥镇方向,有警灯在闪烁。那附近有一条穿山隧道,通向湾东村,但车辆进入隧道后不久又退了回去,“可能过不了洞子,(我们)就更着急了。”
  一整个下午,除了亲眼见到的人,村支书何公全再难确认任何一个人的安全,包括自己的母亲和妻儿。他从山脚下爬到红花岗的山顶上,寻找手机信号,试图向当地政府报告湾东村灾情,但很多次都失败了。
  大约地震过后的第9个小时,肖丽收到了甘孜州州长的手机号码,她们赶快往高处跑寻找信号,拨了很多遍才拨通州长的电话。何公全向州长汇报了村子里的受灾情况、伤亡情况,州长告诉他,明天早晨就派直升机去。
  肖丽记得,电话那头的人问他们,有没有红旗,或者找个直升机可以降落的地方,点一堆火,让烟大一点儿。他们找不到旗,于是答应点一堆火放烟。
  眼前的山像是掉了一块一块的皮。脚下的地裂出一条一条的缝。而坍塌、滑坡的山体涌进湾东河,掩埋了河边的房屋,还形成堰塞体,阻断了通往对岸的路。
  解放军、武警部队、消防救援、医疗救援等力量有的已经抵达,有的正在路上。道路在抢修,电力在抢修,通讯设备也在抢修。凌晨两点,一架大型高空全网应急通信无人机抵达得妥镇上空。
  一整晚,红花岗没人睡得着。有人在山上拾柴生火,供村民围坐取暖;有人从倒塌的房屋里翻出一点点米,煮了一锅稀饭;有人找到一头没被砸死的猪,宰杀后猪毛也没刨,就切成一坨坨肉丢进锅里煮了。但许多人稀饭也没喝几口,何公全也吃不下。
  夜里10点钟左右,肖英的父亲肖学琴出现在了红花岗上,浑身上下满是泥巴。他看到了女儿的遗体。“他整个人都蒙掉了。”肖丽说,夜里,他一直守在女儿身边,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手一直在抖,还一直说“没事没事”,过了很久,才哭了出来。
  紧急转移

  6点过后,红花岗上的天渐渐亮了。
  肖丽一直在看手机上的时间,“害怕直升机来了,还没有点火”。于是,他们跑到不远处的山头,一边寻找手机信号,继续寻求救援,一边生火准备造烟,为空中救援指引方向。
  几乎同一时间,四川省森林消防总队阿坝支队副支队长李建军带领着43人的救援队伍,已经从5公里外的得妥镇出发,朝湾东村赶来。他们是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乘橡皮艇从水路进入的,原本通往湾东村的公路被摧毁,而水路中不时也有山体坠入。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湾东村外,改徒步方式继续进山救援。
  尽管救援队携带了两部卫星电话,但山中通讯信号消失,联系村民依旧困难。有救援人员使用无人机搜寻被困村民。一架无人机拍到的画面显示,在湾东村,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顶上,他身旁的房屋已经塌了,屋顶烂了,房梁散架,家成废墟。
  8点多,救援队上山中途看到远处有冒起的浓烟,猜测那是村民在避难点放的烟,便开始朝着烟的方向行进。烟,最终将救援队引向了红花岗。肖丽以前听说,那是红军曾走过的地方,所以叫红花岗。
  大约9点,驻村第一书记李毅在半山腰见到了徒步4小时才抵达此地的武警救援部队。武警帮着抬伤员,带着这批昨夜在半山腰歇脚的村民继续向红花岗转移。
  10点过后,肖丽看到两架直升机朝红花岗飞来,但很快又飞走了。他们再次拨打了甘孜州州长的电话,让飞机调头回来,地上又生了烟,以方便飞机确定救援位置。
  临近中午,两支救援队伍与一组、二组的村民在红花岗汇合了。李建军见到湾东村村民们时,看到有人眼睛哭肿了,有人哭都哭不出来声音。后来,救援队伍被分成3组,跟着村干部下山,继续搜寻散落在各处的村民。
  解放军的直升机也落在了红花岗上,计划先接走伤员,再接走老人和孩子,最后是年轻人。不少即将撤离的村民都挥泪与这片支离破碎的土地告别。
  在村民都顺利撤离后,何公全在9月7日这天上午搭乘直升机离开了湾东村。在7日晚间的大雨到来之前,救援队从湾东村转移出260余人,受伤的转移到县、市的医院,多数村民送到德威镇贡嘎山小学的临时安置点。
  9月8日上午,在贡嘎山小学的临时安置点,何公全告诉记者,湾东村能找到的遇难者共5人,尚有8人失联,但这只是他知道的,并非全部的统计数据。
  截至11日17时,这场地震已经造成93人遇难,其中甘孜州遇难55人,雅安市38人,另有25人还在失联。9月12日,四川省抗震救灾指挥部决定,从当日18时起,终止省级地震一级应急响应,应急救援阶段转入过渡安置及恢复重建阶段。
  “我都不知道要在这个帐篷里住多久。”肖丽说,她从红花岗转移到这里后,先做了核酸检测。她看到,有人边打电话报平安边哭,有人好不容易从山上转移下来,亲戚前来看望,见面时“边见边哭”,还有人从很远的地方辞工赶回故乡来。
  肖丽至今难以忘记7日那天的一个场景——在安置点,她看到肖英的母亲从转移村民的车上下来,戴着口罩,目光呆滞,头发凌乱,鞋子和裤子上都是泥巴。肖丽知道,她一定是翻山越岭,才回到家中,和女儿做了永久的道别。
      据《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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