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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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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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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冬天,卡塔尔世界杯注定是一次难忘的盛会。谁说中年男人心如枯井,它在一个月幻觉般的赛场风云里,依然激荡着我心中波澜。 梅西与C罗,老朋友一样相见,那些金子般的射门,成为经典的记忆。 随着即将到来的新年晨曦一点一点擦亮浩大天幕,我也揉着熊猫样的黑眼圈,作别一个看球者的身份,回归需要结结实实面对的生活。 一个月的世界杯,于我这样一个想借一根火柴擦亮生活火花的看客来说,也算是一场精神的越墙。虽然有好多个夜晚,我借着看球的名义,买来一大堆零食,可往往看不了一会儿,就歪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一旦上床准备睡觉,却又睡意全无,惦记着看球。 像我这样三心二意看球的中年男人,其实也不少。比如我的朋友老曾,确实不配看雄性气息飘荡的足球,一颗孱弱的心起起落落,连洗个热水澡也能把自己搞成虚脱。看到梅西进球后总是双手指天,他后来才明白,那是梅西在向天上的外婆致意,是外婆当年牵引着这个足球天才少年闯进了球场。 伪球迷,就是伪君子,我也如此。那些年不合群,为了挤入看球者的队列,我也恶补了足球的一点基本常识。半夜喝酒,白日昏睡,看球的男人,似乎真的屏蔽了愁云惨淡的生活,里里外外都沐浴着一层金色阳光。这一路看下来,我也混成了一个资深看客。 世界杯期间,一次次直播结束,睡意昏沉中突然又心情振奋,这时就特想找个人,谈谈球,顺便也在深夜倾诉一下衷肠。这一生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时间,真正属于你,忘却九霄,纵情于那个球。 沉默、忍受、艰辛时也露出苍凉的笑,打落了牙齿,还挤出笑容悄悄咽了下去,这往往就是我们不轻易托付给他人的秘密生活。 真要感谢世界杯。足球,让我们似乎看到了一条共同行走的虚拟地平线,它属于总统,属于豪门,也属于引车卖浆者的滚滚烟火生活,属于我家门前卖早点的周二毛,还有火车站徘徊的异乡人。 这一个月让我昼夜颠倒,晨昏模糊。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看球。这一个月里,有多少激动人心、黯然神伤,有多少迟暮英雄的背影、凯旋的荣耀,最终,都成为时光里的浮尘。 球场上,奔腾着足球的精神,也演绎着命运的悲欢。看球,其实也是看命运神秘莫测的旋转。如果是观看纯粹的足球技艺比赛,这和我在街边看人下棋、打麻将,在农家院里看斗鸡没有太大区别。所以,足球的魅力,也在于人生的魅力。 在世界杯的一个月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共同话题,看手机的时间少了,好多冷漠都不知不觉融化了。在一个500人的微信群里,我平时看不到的体贴关怀也降临了,有天凌晨三点,两个看球的微友相互温情地招呼一声,还晒出了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我家楼下大嫂的一句话同样温暖人心,她说,男人们平时太辛苦了,这个月就少打扰他们,让他们好好看球吧。我们谈着足球,这是没有利益盘结和彼此暗算的话题,用不了那么多的试探,也不用如蛔虫一样钻入人家肚子里,用力琢磨别人心思,再投机取巧加以迎合。有人陪你谈谈足球,谈谈球场上的遗憾、震撼、感动和泪水,都是值得庆幸的事。侃球时,我喜欢他们那大大咧咧的表情,那种把某个球星当亲人当朋友的投入,我也被深深地融进去了。 一些伪球迷,就这样被真球迷感染,拉下水。一起看球,一起说球吧,哪怕是凑个热闹也行。 世界杯结束了,好比火车穿过了漫长山洞,耀眼天光还让我一时恍惚。生活呼啸而来,欢愉总是片刻。世界杯留下的惯性,让我再次前仆后继投入到鸡飞狗跳小葱酱油的日子当中。起初肯定有几步跌跌撞撞的步子,但这没关系,还有23、24、25届……这光阴里的等待,也一同演绎着我们未来扑朔迷离的人生,翻越命运的陡峭悬崖。 世界杯,难说再见也还是要说再见。 世俗人生中,各自珍重各自东西,相忘相念于浩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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