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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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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湖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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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的马踏湖不同于白洋淀、微山湖,它是河连河,湖连湖,田连田,芦苇片片,荷塘片片,蒲草片片,水天相连。 在马踏湖,鱼类不下几十种,主要有鲤鱼、鲫鱼、草鱼、黑鱼、鲈鱼、鲶鱼、鲢鱼、鳝鱼、泥鳅、甲鱼等,较小的有白条鱼、小旗鱼(鳑鲏鱼)、刺鱼、花身鱼、沙蟆头、三尾长寿鱼……湖区人习惯把捕鱼称作“拿鱼”,大概是把捕鱼看得太简单,根本算不上捕,直接到水中拿就是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到夏天,我们拿上一个水盆就下河摸鱼去了。摸鱼是有技巧的,一是要从深水区往浅水区摸,二是顺着鱼游动的方向摸,三是尽量找有水草的地方摸……躲在水草里的鱼很容易抓住,即使在淤泥里也能摁住。当然,摸到的基本上是鲫鱼,有时也能摸到四鳞子、白条鱼、沙蟆头……摸鱼前,先用木棍敲打水面,溅起水花,这样鱼会受惊躲进水草里或者藏到淤泥中。有时不经意间,我们会把鲫鱼踩到淤泥里。不要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保准把鱼从淤泥里抠出来。 在马踏湖区,“浑水摸鱼”是一种逮鱼的技巧,是我们小时候时常做的事。找一处鱼多的河沟,手脚并用,拼命把水搅浑,水中的鱼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呛晕了的鱼浮到水面,湖区人管这叫“翻了湾”。这时,我们就顺手捉住,把鱼放在水盆中。你说是不是像拿鱼一样。 撒网又名抡网、旋网、手抛网,要把一种用于浅水地区的小型圆锥形网具,用手撒出去,使网口向下,利用坠子将网体快速带入水中,并用与网缘相连的绳索缓慢收回来,使鱼进入网兜中并拉出水面。撒网是有技巧的,马踏湖用的主要是手抛法。如果你不是湖区人,任你力气再大,也是笨力气,不见得能在岸边把网撒开,也不见得把网撒出多么远。湖区人就不同了,他们站在溜子上,叉开步,俯下身,猛地一扭身,双手顺势一扬,一张网就像伞一样,落在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当然,哪条河里有鱼,早先寻好了的。我开始学着撒网时,有时是空网,什么也网不到；有时会网上来一些杂物,包括木头、树根等。慢慢地,熟能生巧,就不会洋相百出了。 还有拉网捕鱼。网绑在两根木棍上就是捕鱼的工具。通常情况下,这个活由三个人完成,两个人拉网,一个人捡鱼。此外,还有扒网子、粘网等。扒网子的竹篙上有个半圆形的铁圈,底部是平的,上面是半圆形,铁圈和竹篙呈直角形,把网子在水中托底往回拉。下粘网适宜选择静水、缓水水域,下网时要按浮头顺序一个浮子一个浮子地下,不要越位,也不要把渔网拉得太紧,要让渔网在水中保持松弛,这样捕鱼效果更好。下渔网后也可以用竹竿敲打水面或扔石头让鱼窜动起来起到赶鱼的作用。看到鱼撞网了不要急着收网,等鱼缠牢,收放网间隔一小时以上或更长。收网时也要按浮头顺序收,如有大鱼上网可以先用抄网将鱼抄住再拎出水面,这样可以降低跑鱼率。 在马踏湖,顺着河道的走向,可以看到一些插得形状各异的苇箔,像迷宫。这是湖区人在下箔捕鱼,俗名蜜蜂子,也叫摆迷魂阵。打鱼人撑着溜子将打好的苇箔七折八拐插在湖里,留上几个易进不易出的小豁口,游鱼误入阵里便会身不由己,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出口岂是笨鱼们能找到的。除极个别的侥幸撞上出口外,大多数的鱼只好等着湖民来拿。这样拿,湖民还嫌不顺劲儿。为了拿得更省事,又在迷魂阵里放上一种只能进不能出的鱼篓,这种鱼篓制作得很巧妙,外形像个葫芦,入口处向里插了一圈尖尖的竹针,鱼可以顺着竹针安然无恙地游进去,但是,想迎着竹尖再游出来可就难了。既然出不来,只好调过头再往里钻,前面紧接着又是一道这样的机关,一旦进了第二道机关,可就再也别想出来了。到时候,湖民只需捞起鱼篓,打开后盖,往溜子里一磕,活鲜乱蹦的鱼便可到手了。此外,还有更为简单的罩鱼。看到鱼,把芦苇编制的大圆筒猛地摁下去,直接从罩里捞鱼就行。大家说,这还不叫拿鱼? 还有下缸捕鱼。缸有好多种做法,起初是用家里的水盆,外面用油布罩上,水盆上面的正中用剪刀剪一个圆圆的窟窿就成了。下缸前,只要放在水盆里点馒头就行了。慢慢地,湖区人发明了用铁圈和蚊帐、纱窗布制作的缸。铁圈分上中和底部三层。这种缸制作简单,不存水,容易提缸。后来,人们从集市上买来了玻璃缸,圆的、扁的都有,里面有多少鱼,看得一清二楚。通常是到了做饭的点,也不用急,只要到家门前的河里提起下的缸来就行。这种鱼缸打上来的鱼以俩眼鬼居多,也有沙蟆头、小旗鱼、三尾长寿鱼等。俩眼鬼,即麦穗鱼,湖区人叫麦鱼子。小旗鱼,也叫四方皮、鳑鲏鱼,头短、口小。三尾长寿鱼,湖区人叫湿皮子鱼,因其皮涩而得名,这种鱼寿命长,易养且有观赏价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的门前就是一个大湾。父母干活累了,就让我们到码头上提缸,用小鱼做菜。每日三餐前提起下的缸来,耽误不了烧火做饭。下缸打上来的小鱼,足够做几碗小鱼菠菜椒或者小鱼面糊椒,够全家人吃一顿饭的了。 芦苇编制的鱼阙形状如以前的煤油灯罩,总长约一米,分口、肚和堵口。其口颈部朝里附编一漏斗状小进口,俗称倒茬,易进难回。下阙时用苲草堵紧尾堵口,取鱼时拔出堵口的苲草倒出鱼虾。蹲葫芦是鱼阙的一种,形状如瓢葫芦,用质地坚韧的大苇做成。它最大直径70厘米,高60厘米,周围等距设4个内旋进口,各有倒须做卡,上面顶盖用经绳、竹片关紧。蹲葫芦适用于深水塘湾僻静处。鱼阕渔具还有漫篮、筒子等。这些功能滑稽的渔具,放入河中可鱼虾不漏。 秋后的河虾又肥又香,湖区人想吃虾很容易。他们把逮虾叫抢虾,把抢虾的工具叫虾网子,它是用一根带树杈的小树弯成的。网架安上网子,下面是网袖,在网架的后面是把手,且安上一根横木,抢虾时双手攥着横木。小虾网上来后放在筛子里,连同网上来的水草、水藻及杂物,用它筛一筛,就干净了。 抢虾也大有门道,河湾里的水太干净了,虾就少,一定要选择水草水藻浮萍多的水域。再就是,早晨天气凉,要选择向阳的一边；中午天气热,要选择背阴的一边。俗话说:“紧捉鱼,慢捉虾,不紧不慢捉嘎牙。”嘎牙就是三针鱼,是马踏湖的上等鱼种。 打小时候,我就知道父亲爱抢虾,这源于孩子们爱吃虾。小饼卷小虾,可入口了。每当我们想吃虾的时候,父亲就拿起虾网子,撑着溜子到达虾多的水域开始抢虾。只见父亲手拿虾网子迅速麻利地往前一推,往下一落,再往后一倒,虾网子上面的水草、水藻、碎柴火、杂物就退到了后面。这样,来来回回,直到网袖的虾够吃的了,父亲才肯罢手。抢虾也会网到一些小鱼、小泥鳅、小螃蟹。除了抢虾,湖区人还有一种捕虾的方法。傍晚时,可以在码头上或者溜子上放个灯笼,灯笼下放个篾垫子捕虾。这种方法,湖区人叫“照灯”。 攉鱼,估计全国知道这个词语用途的只有马踏湖这个地方了。我到过白洋淀和微山湖,虽然湖泊不同,捕鱼却几近相同,但是攉鱼这两个地方的人都说不上来。攉鱼前,湖区人撑着溜子先选择一条鱼可能较多的河汊,叫做寻湾子。找到位置后,就用铁锨铲来硬实的泥块,截堵几道堰子,将水拦住。然后,分段用水斗或者水盆将水攉到堰前的河里。湾子的水攉干了,鱼子鱼孙来个一锅端。湖区人把收获的鱼虾放入水盆,撑着溜子乐呵呵地回家了。 扒泥鳅逮鳝鱼,这是爷爷辈的技术活。泥鳅在淤泥里生长,非常滑溜,生命力特强,无论水多么浑浊,也不露出水面。即使河沟里没有水了,它在淤泥里照样活得很舒服。所以捉泥鳅只能用手慢慢扒,扒到后用双手捧到桶里。捕捉鳝鱼的方法很多,有冲水网片捕鳝、诱饵捕鳝、堆草诱捕、迫聚捕鳝、草垫诱捕等。我的初中是在鱼龙湾村东头的鱼龙中学读的,记得初一那年,学校安排上了一堂与蛇有关的特殊课程,教我们怎样把水蛇与毒蛇、水蛇与鳝鱼区分开来。从形态特征来说,虽然鳝鱼和水蛇有点像,但仔细看看还是有区别的,鳝体细长,圆柱状,比水蛇要大。鳝鱼的皮肤光滑带有黏液,体表发亮,而水蛇皮肤粗糙有鳞片,没有那么光亮。另外,鳝鱼属于鱼类,没有芯子,而水蛇是有的,时不时会吐出芯子来探测周围的环境信息。鳝鱼喜欢鼓着腮帮子,水蛇是没有这个习惯的。特别是被捕捉后的鳝鱼,腮帮子总是鼓鼓的。水蛇的眼睛比较圆,总是睁开的,但鳝鱼基本看不到眼睛。泥鳅和鳝鱼被称为“水中海参”,营养丰富,湖区人经常吃。 冬季里,马踏湖的冰层厚度有十几厘米。湖面结冰后,水中的鱼类因为缺氧,喜欢贴着冰层游动。这时,只要在冰面破开一个口子,它们就会成群地聚集到洞口换气。破冰叉鱼和下网捕鱼,这种冬捕方式在马踏湖一直延续至今,湖区人叫“颤清”。每到这个时候,湖区人纷纷拿上木榔头,下湖捕鱼。冰的透明度极高,鱼在冰下活动,看得一清二楚。一旦发现目标,捕鱼人便用木榔头敲击一下,鱼一听到响声,便迅速逃跑。继续跟踪敲击,鱼又飞快逃跑。这样跟踪多次,鱼会被追得筋疲力尽,同时对于这种敲击也不害怕了,会找地方停下来休息。这时,捕鱼人在离鱼不远的地方开始砸冰,有了冰口,就用手中的鱼叉向鱼猛地斜刺过去。叉住鱼后,鱼叉不能往后拔,否则,鱼就会挣脱跑掉。只需要一手摁住鱼叉,一手用木榔头把冰破到鱼所在之处,再猛地将鱼叉挑起,鱼就会被抛到冰面上来。湖区人捕鱼不光是为了卖鱼,也是在冬天图个乐趣。 “嗨”这种捕鱼工具很少有人知道,嗨是两个圈,里面的铁圈固定网子,绑在一根竹篙和长木杆上。嗨主要是用于冬捕。湖区人在冰面上凿开一个个窟窿,用嗨来回攉拢,鱼就会进网。此外,还有下钩、下线、垂钓、鱼鹰捕鱼等,马踏湖拿鱼的办法可多了。 马踏湖是我生命和精神的故乡。这里有一片安静从容的水,希望故乡人能够留住乡愁,留住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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