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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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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镇门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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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培国 岳英,博山女诗人,人不熟,仅一面之交,但看见圈里新出的诗文,有霎时叫人眼前一亮的,必是岳英手笔。如“那片麦田／是故乡安在我头上的紧箍咒／风吹一次／就疼痛一次∥父亲弯着腰侍弄着麦田／他弯腰的姿势／像远方忍辱负重的山脊／驮着厚厚的岁月和全家人的生计……”暑假将尽,岳英说,张敦孟老师要来博山,你来约几个文友一聚。我说,既是诗人雅集,还是找几个诗友吧,我邀请一下王继强、毕学文,你们敞开聊聊,说不定有大收获。 是日,继强自临淄启程,接上敦孟、学文,我接上岳英,一小时后就在龙门十八盘底下会齐。目的地选在镇门峪。 敦孟是四十年的老友了,也不是说见就见,上一次见面说话少说也有十年了,见面的机会都在微信里。他对我的关心更甚一些,知道我写的每一篇文字,知道七月哪天画了啥画,弹了啥琴。车上一番寒暄,我才知道他已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爷爷了,头发也全线飘白,看到他新近重新开始写诗,原来他们老两个看大了孙子,孙女出生以后亲家赶来增援,腾出了工夫,也恢复了诗兴。 过了小黄山,我们去看了东厢,看了龙门天池,东厢够苍凉,天池够生动。苍凉是远年石屋寂寂无声,更无人影,连犬吠鸡鸣也凝滞在残垣之间,唯有藤蔓植物在阳光里疯长。生动是水面墨绿,绿过翡翠,深邃过翡翠,绿得极不真实,恍若幻境。我们前行过桥进村,拾级而上,在桥头最近的一个高崖上落座。高崖独出山麓,翼然傲然,巉岩亘于石阶一侧,竹树其上蔽日遮天。这是一家山野草寮,炖一只鸡,煮一锅羊角叶连浆,诗话就在一片鸣蝉合唱中开始了。这天的气温高达35℃,草寮底下却清风徐来,缕缕不绝,都说自在。 张敦孟,生于博山,先供职于博山电机厂,后任山东邮电报淄博记者站站长、淄博邮电报总编辑等职。1973年开始发表诗歌,活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诗坛,其工业诗与城市诗尤具较大影响。曾在《诗刊》《星星》《山东文学》全国近百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评论、报告文学等上千首(篇)。代表作有系列组诗《工厂抒情诗》等。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山东分会(后变更为山东省作协)、中国诗歌学会会员,1986年参与筹建成立山东省青年诗人协会任常务理事。1982年、1984年两届入选《诗刊》青春诗会,是青春诗会史上唯一两次被推介的青年诗人。在诗刊社2021年5月主编出版的《青春诗会40年》(八卷本)中,被列入第一卷。其诗歌手稿原件,被当代中国诗歌文献馆、诗刊社和大家诗歌典藏馆等收藏,是当仁不让的国家级著名诗人。 毕学文,淄博日报社高级记者,当过9年语文教师、30年新闻记者,从1983年在《淄流》杂志发表短篇小说《抉择》起,至今已发表各类新闻、文学作品逾150万字。当下几乎是淄博文坛诗歌创作频率最高的一位,每一天都可能看见他新写的诗歌。 王继强,淄博市散文学会副会长,高级工程师、高级会计师,还研究堪舆学。诗歌、散文出手快、触觉长,在全国各地获奖无数,诗歌刊登过《诗刊》《青海诗词》《诗词月刊》《昆仑诗词》,散文获全国林草故事征文一等奖,可以说,他对诗歌尤其是格律诗到了痴迷的地步。 岳英是博山电机厂子弟,早年就开始诗歌创作,就教于敦孟,退休赋闲以后,创作热情迸发,写出了大量带着泥土气息、庄稼香味的好诗。 这么几位诗人相聚,话里话外都是诗歌。一个中午,敦孟主讲,竟然把中国现代诗歌、当代诗歌捋了一遍,说到某处,还在截面上停住、展开,说舒婷的《致橡树》,说骆耕野的《不满》,说韩瀚的《重量》,也说艾青、吉狄马加。说完诗歌史,敦孟又讲诗歌创作技法,说得我一愣一愣,说得学文、岳英频频点头,说得继强心悦诚服。继强心性高,心眼直,在圈子里见不得别人“游戏”诗词,常常不留情面地抨击,有人为此很不高兴,在敦孟面前,却连呼“大师”,做了乖乖学生。除了我木讷于诗歌创作,学文、继强、岳英均大呼受教。 诗兴,被渐次撩拨起来,一组田园诗歌很快呈现在我的面前,竟有六七首之多。 被敦孟激赞“几达无懈可击之境”的,是学文的《蝴蝶峪印象》: 去往蝴蝶峪时,并未看到蝴蝶 东流泉、西流泉带来的雨 却一直跟着我在飘 西边是齐长城的遗址 关隘、石楼、蛙神庙,像一处天然博物馆 可它们都冷冷的,只有院里的石碾 把我当成故人 这是一户农家乐,祖孙四代都在忙碌 老奶奶摘豆角,女儿站灶台 孙女张罗着点餐,七八岁的重孙女 羞涩地笑着摆放碗筷 我惊讶这户院落的生机了 树丛下的野花和山菌,含着露水的青苔 即使雨后的泥土 也干净地吐着慈悲 七八岁的女孩,跑来跑去 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妈妈说 蝴蝶峪的女孩都是美的。她莞尔一笑 会持家的人自会诠释勤劳的美学 忽然,我在这户烟火人家身上 看到了蝶羽的柔媚 更看到了蝴蝶峪岩石般生生不息的坚韧 接着是继强的《镇门峪寻幽》: 推开红门 就迈入了世外桃源 那些知名不知名的花儿 是热情的迎宾 水库是白云擦绿的明镜 照游人,也照岁月 夜来簇拥洗澡的星星 峪里的故事 如大山一样沉默 镇门峪 我的初恋 那红叶就是我的媒婆 水库是一个酒杯 盛着红门的五味 绿宛若山泉 泼墨一幅画图 一路上都有问候你的 风 鸟 水 蜜蜂是情郎 那些花儿都嫁给了它 它们的日子 如峪里的花儿一样 镇门峪 碧水 山色 柿子 都是活着的山魂 再是岳英的《外乡人》: 土堰下 探过头来的那朵野菊花 不认识我 还没走近它 先已羞怯地把脸藏在 那片宽厚的叶子下 结满籽的那棵向日葵 不认识我 只是静静地杵在路旁 谦卑地行着注目礼 即使太阳在头上喊它 也不肯把脸仰起 那棵五百年前的古槐 不认识我 层层叠叠的年轮 收藏着一个个深奥的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紧连着 小村的今生和前世 村口石板桌前对饮的乡亲 酒杯里斟满多少闲话 醉了的山风收不住脚跟 动不动就摇那些拔节的芝麻 不认识外乡人没关系 我只想申请,让诗在山村安家 最后,出来为山野诗会压轴的还是敦孟的《过天门峪口占》: 山路崎岖,一步步 恍若踩着李白大师的《蜀道难》 从石屋的群落里跻身向上 鸡鸣狗吠夹道致辞 遂惊起,三五飞禽六七缕炊烟 蝉一片喧嚷 疑为有敌军入侵 都说这里的山民,福分不浅 他们从来不采陶渊明的菊 直接采摘山果,一筐筐 送到城里,全都变成了 诗,且浆甜 只是头顶的天空,有些狭长 怎么看,都是山村共享的 蓝玻璃天窗,镶着绿边 天门离天窗很近 辩证法说:只要肯攀援 盘山路的尽头,就是天门 我隐约听见 天上的鼓乐声响 …… 秋老虎,揪着酷暑的尾巴不撒手,热得坡上的裸石嘎嘎作响,草寮里却徜徉着清凉的风。风从高天远处跑来,风自山涧深处走来。风是穆如春风的风,风是风雅颂的风。叫人不酒而醉,全赖这风醇厚,甘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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