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时光里的小杨村
□ 毕义星
清代临淄顺治年间进士、山左著名诗人谢宾王,在致仕后的某日,骑马自齐国故都临淄西南行,走在“济青莱登”古道上,老远就听到了临淄第二大河——乌河(又称溡水)哗哗的水流声,来到万通桥上,见桥西一箭之地有座古朴的小村庄,他知道这里叫小杨(今称小杨村)。此时谢进士诗兴勃发,口占七律《溡水道上》:“风前涛发带云流,桥外马嘶古木秋。水曲尝邻如运腕,山佳偶喜是平头。田夫望客凭垣立,野马狎围僦石休。日暮陶家寻菊饮,出门不厌是清游。”
乌河从逶迤的黄山走来,从小杨庄村东穿境而过,蜿蜒流过华北平原,奔向浩瀚的渤海湾。是乌河滋育了小杨人,在小杨人的深深记忆里,不论是大人小孩,说起“一河一湾两沟三街”,都如数家珍。
一河,是乌河。春天来了,莺在歌,燕在舞,河堤上成行的柳树轻拂水面,河岸上铺满茅草、艾蒿、地黄、苦菜、蒲公英、灰灰菜等野草野菜。澄碧的河水,水花激石,泠泠作响,苲草漂浮,鱼儿嬉戏,往来翕忽；觅食的水鸭,你逐我追,一派生机,可谓野趣天成。布谷鸟的叫声响起,麦浪滚滚。开镰那天,不管是在外上班还是上学,人们都会集中力量抢收麦子,中午饭吃在地头。麦子进了场,人更忙了,脱粒,扬场,晾晒,入仓……披星戴月忙场是常有的事。当河水饱满时,岸边的芦苇也拔节地蹿,没过几天连成一片,这时大人、孩子都变得兴奋起来,尤其是孩子们,躲着火辣辣的太阳,约上几个伙伴挽起裤腿在河边捉泥鳅,捉螃蟹,逮虾米。河里有鲇鱼、鲫鱼、细鳞子、鲨巴头、鳝鱼、滑子鱼,还有几种叫不上名字的小鱼……白露过后,芦花竞相开放,苍茫一片,十里八里都可闻到清香。两岸的庄稼地里,人们从早到晚都在繁忙地劳作,掰玉米,割豆子,刨地瓜,忙完秋收忙秋种,直到粮食进了家,地里种上了麦子,人们才能喘一口气。树叶落了,冬天来了,人们闲下来了,带上最快的镰刀,来到河边割芦苇。芦苇扛回家,编成苇箔,用手推车或地排车运到大集上,换来的钱够一家大半年的开支。
一湾,是村南低洼处有一大水湾。盛夏的中午、晚上很难熬,水湾成了男人们的领地。不会游泳的,穿个大裤衩,站在浅水处洗澡；水性好的,脱光衣服跳下湾去,从北到南游几个来回,啥时凉快透了,才懒洋洋地上岸。也有妇女到湾边洗衣服、床单、被套。若有三五个女人凑一起,一边洗一边拉家常,犹如一幅农妇浣洗图展现在人们眼前。
两沟,是说村南有一条东西向的深沟叫南沟,一条南北向的叫东沟。沟底能走路,夏秋多雨季节又可将水排进乌河。南沟东头与乌河交界处有一土冢,传说里面埋的是一匹义马的骨骸。乌河岸边、村东高地,松柏常青,白杨参天,那是毛托、小杨村石姓人家的墓田。
三街,村里户家住的都是“以大北屋为主”的四和院,多以东西排列,形成了由南北大街、前街、胡同里三条主要街道和后车门组成的村庄格局。南北大街贯穿全村。从这条大道上,村里的多少子弟走到了远方,读书求学成就了事业。后街东头有棵大槐树,已经活了数百年,虽然粗大的树干已经腐朽中空,可是树枝繁密,苍老遒劲。夏秋晚上,村里的老人最喜欢在这里乘凉、拉家常。
没有自来水那会儿,人们吃水全靠村西那口砖甃的水井。清晨,鸟雀啁啾,炊烟升腾,人们三三两两挑着水桶来这里挑水。前街后街各有一盘石碾,碾槽深深,麻石碾盘直径约1米,谁家摊煎饼碾玉米、小米、豆子、高粱、地瓜干,都来这里推碾。
小杨村今非昔比,省级高科技项目“爱特云翔”大数据产业园和九年一贯制临淄溡水实验学校,先后入驻小杨村；2015年,全村整体乔迁新址:红色楼房鳞次栉比,硬化街道平坦笔直。伴随着“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历史乐章,行走在时代康庄大道上的小杨人,不论生活多么美好,那一抹魂牵梦绕不绝如缕的乡情乡愁依然涌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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