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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9
朗读

蒲姑夜话: 真实、虚构与灵性写作



  蒲姑夜话:
真实、虚构与灵性写作
  □ 刘培国
  12月26日,与蓬桦兄出席黄河散文季,宿蒲姑旧地、清河之阳,可遇不可求,遂作彻夜谈,获益甚大,兹录于下,飨读者,飨同道,飨自我。
  刘培国:1984年,我给《文学报》编辑部写过一封信,想听听贾平凹先生说说什么是散文的真实性。贾平凹散文一出世,我就关注到了,大概《月迹》是他第一本散文集,薄薄的一本,但是好看。对我的提问,他在读者来信栏目认真作了答复,我当时真没看懂。我做毕业答辩,论文就是《论贾平凹散文艺术——兼论散文的真实性问题》。答辩后,全套资料都上交省里,也就丢了。当然包括那张《文学报》。对我的疑惑,记得贾平凹未直接回答,说真实性是啥,他打了好多比方,我就听不懂了,是用很模糊、很模棱两可的措辞回答了一个极其确定的观点。他可能觉得这个问题是一般基层作者的疑问,就是刚刚从什么《荔枝蜜》《茶花赋》那个路子上走过来,感觉散文写作一点一滴不能假。
  周蓬桦:是的,我们都是从那个懵懂状态走过来的。在那时候,我写的小说都要求是真实的,甚至可笑到去现场落实数据,你们这匹马是怎么样的,什么时候喂什么草料;养牛是什么样子的,猪需要一天吃几顿饭等等,去精确量化。现在想想觉得挺荒诞,如果这样写作的话,作家这个职业不适合他,干着干着就干不下去了。
  刘培国:我从贾平凹的散文里看出来,他早已经,或者从来就不受这个真实性的约束,在叙事层面上。他第二部散文集叫《野火集》好像,其中一篇他也没有人物,他就写了一个晚上,在荒野里边,一男一女在山里头蹚过草地,那个荒草灌木丛,几个瞬间和片段,他就写了那么一个东西,草丛怎么倒伏啊,踩断那个草根啊,那个声音……
  周蓬桦:这不都是想象的东西吗?踩断枯草的声音即便是用录音机录下来,再变成文字它也是变形走样的,不再是原声。
  刘培国:读了那个散文以后,能看出来他写的是情侣啊或者相好啊,或者出去悄悄地干点啥事,是这么一个氛围,又很美,但是你看不到人的五官,也没有人的腿,也没有人的胳膊,你说这么一个东西你怎么去评判他的真实性?
  周蓬桦:今天早餐时有个朋友对我说,他一年能写四五万字的日记,我就想,这个日记是真实的吗?买菜花多少钱,这个数字不会变;买萝卜多少钱,什么多少钱,除了枯燥的数据,其他的东西你都很难真实。米兰·昆德拉说,生活本身就像一幅草图,潦草的草图。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认为生活连幅草图都算不上,不能准确定义。我就时常琢磨这个事儿,生活究竟像什么?它散乱,没有完整的开头和结尾,没有清晰的故事线索,甚至没有完整结构——有人天天忙碌着做许多事情,但还没做完生命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去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不知道遇到谁,对吧?你把它归纳成文字的话,只能说记录,记录下来,总是有出入,总是有漏掉的东西,漏掉的占一大部分,记下来的却很少。
  刘培国:昆德拉这句话太文学了,太文学了说得。
  周蓬桦:是吧?写作就是要大致的一个真实,不要脱离常识。
  刘培国:还是昨晚说的,情感必须是真实的,是吧?
  周蓬桦:在进入写作状态的时候,感情应该是真实的,幽默也好魔幻也好,最终的指向却都是为了向善、向美,传达好的信息能量。包括审丑,也是为了让人性警惕,像警惕电信诈骗一样,这桩事情是什么过程,丑陋丑恶到什么程度,目的还是为了传达善意。鲁迅写的《阿Q正传》,揭露人性,就是为了让人类反省,怎么能避开,避开这个东西。
  刘培国:就像昨天我跟您说的,想挖一挖孝这个东西,那个聊斋俚曲、吕剧里边这个《墙头记》,不就是您说的审丑吗?鞭挞不孝,正是弘扬大孝和大美。
  周蓬桦:关键是你怎么切入,切入点在哪,这是文学啊。写长篇小说也好,散文也好,我往往不管不顾,先放肆地把它写出来,写出来之后,再对着文本进行斟酌,再换个语气?别那么极端,别那么用力?这个话说得含糊一点?中国的语言博大精深,稍微一含蓄,它就可能变成另一个意思,含含糊糊隐隐晦晦,叫你去猜,别那么直接,板上钉钉,稍微稍微迂回一下它就变味了,是另一个味道,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所在、语言的魅力所在。
  刘培国:您觉得您的文字风格,有没有跟您比较接近的、相似的散文作家?或者是世界范围内的作家作品,与您的文字相比较的话。
  周蓬桦:语言非常重要,我学习了很多人的东西,很多经典作家和当代国际上的作家。早年写散文诗,语言非常简洁,不要把话都说满,叫做质感,就可以了,就是诗性和灵性的东西。有一年,一个作家读了我的小说之后,他就说你很像一个比利时作家图森。我就买了他一本书读,比利时的青年作家,意识流的写法,想到哪写到哪,很自由的感觉,大致上像,又不是很像。
  刘培国:他是意识流,但是您还是诗性。
  周蓬桦:是的。但是俄罗斯白银时代的那一帮人,写自然文学的,如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对大自然特别敏感,细腻,热爱,我觉得从他们身上可能借鉴的东西多一点。蒲宁的作品现在看来,表现手法也是有头有尾,比较老套,它里边这个气氛、况味,无人可比,它是伤感的王子。风格是伤感,感慨人生的短暂、事物的恍惚,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是每个人难逃的宿命。川端康成是忧郁,肯定有某种程度的抑郁症,要不然怎么会自杀呢?我喜欢他作品中散发的那种味道、那种气息。由此,我喜欢到东北的土地,那个大雪天,那个小木屋,荒凉的旷野上有一种特有的味道,是大自然里面自然发酵散发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别处没有,不是人为制造。但是这个味道吸引着你老是忘不掉,老是想再过去看看,再过去看看,冬天结冰以后的那个味道,春天那个万木萌发,热的气息往上生发的味道。觉得我没有特别去借鉴谁,读读他们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完整读完它,只是翻一翻它的气息。
  刘培国:就是说到底还是您自己的?
  周蓬桦:还是自己性格里的东西多一些,没有像谁,没有找到,只不过是一个气脉,但蒲宁、普里什文、洛扎诺夫、茨维塔耶娃等一批作家,就是俄罗斯白银时代那些作家,他们本身的职业有的是农艺师,有的是一辈子就是在这个森林里边住,森林木屋,在森林里边写作,和大自然相互吸引,息息相通,同呼吸共命运,写出来东西就很真实,看着满眼里就是那些东西,森林,水塘子,一些小动物,狼与飞鸟,这构成了他们作品森林般的景观。
  刘培国:欧洲的随笔作家有接近的吗?
  周蓬桦:也读,读一点小众的东西,诸如克莱尔·吉根、埃米尔·齐奥朗,以及美国作家莉迪亚·戴维斯,等等。至于那些老经典,已经化入到了骨髓里,你可以随手再翻一翻、看一看,早年对我的影响重点是俄罗斯和日本文学。后来读海明威,他是描写,不是叙述,像《老人与海》,精细的雕刻,丝缕的捕捉,我们很难学到。是叙事让写作获得了解放,变得轻松愉悦。就这样的写法,像卡夫卡和博尔赫斯,卡尔维诺和科塔萨尔,是大师,写作的时候就有点卡夫卡式的味道,荒诞对中国作家的影响不大,远不如现实主义。早年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张炜的那些早期的短篇。还有艾青早期的诗篇,苍凉,饱满,原生态,他早期有真正诗人的情怀,悲愤啊,爱情啊,《大堰河,我的保姆》《黎明的通知》那些,就是那个时代的声音,还有《我爱这土地》,那时候他心态与劳动人民是链接的,少有名利的诱惑,是最底层的呼喊,是真实的声音。之后的东西就感觉逊色,没有好东西了,到后来心境变了,人至老境,那些污染不可能把它清理得特别干净,肯定避免不了功利色彩,是不是?很多作家作品都是为了得什么奖之类的,带有功利色彩,这样的写作是短期行为。
  刘培国:《声音》啊什么的。
  周蓬桦:再就是诗歌,普希金的诗歌至今我还是喜欢。俄罗斯白银时代对我影响还是很大,当代的俄罗斯作家没有好作品,反而法国啊,那些诗人,那些女作家还不错,有一个叫吉根的,写得有深度。还有意大利、比利时的青年作家,写小说的,小说写得很好,小众,很少正面进攻,告别那种宏大叙事,就是一个侧面,挺有意思,卡佛的小说,都有影响。海明威也很棒,因为他也很简,很极简。好多东西咱们学不了,对话,描写,描写这个东西,这个小说里边,我愿意读叙述,容量大,一百年可能用一个中篇就叙述完了,描写可不行了,描写是谁站在大门口怎么着,这不是谁来了,怎么着,啰里啰嗦。
  刘培国:就是把生活的一个个截面剖开了、展开了。
  周蓬桦:对对,就是展开了。这种展开的东西看起来过于滞重,飞不起来。有了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科塔萨尔——他们是一个谱系的,就是不完全是现实主义的,轻松愉快,写出的东西觉得很滑稽,很可乐,呈现生活荒诞的一面,还有美的一面。别把文学弄得那么沉重,赋予它太多的东西,喘不过气来。而且当代人不愿意读。一部作品出版了,没人读,是一种资源浪费。文学的功能就是给予精神、心灵的滋养与补养,变变视角,这个可以写下来,给你一个另外的出口,一个可能性,生活的真实是很枯燥无聊的。
  刘培国:一个好作家意味着有两种活法,一个是物质的现实的,一个是精神的诗性的,在后一部分里,想办法让文学成为文学。
  周蓬桦:文学让刻板枯燥的生活变得有趣了,实际上文学就让你活得更讲究,揣摩,像那个苏格拉底说的,未经觉察反省的人生不值得活,但是大多数人谁有这个意识。没有。就跟着时代的火车往前跑,这个车跑到哪儿你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停住、在什么地方把你甩掉根本也不知道,途中就可能被甩掉了。路上埋伏着许多不确定性。我们为了活得细腻一点,该重视的,能够生发内心喜悦的东西,要重视这些,不好实现的东西能不能放弃?费那么大劲啊,不值得。至少要问一句,能不能放弃。好了我放弃了。我基本上就这样,非常随缘。写作就是这样,没有说是突然进行不下去了,这种情况很少,就是有的写完以后觉得没法把握,到底到什么程度,好还是不好?有的时候感觉特别好,放一段时间再看,感觉不是十分好,毛病那么多,再改一改。把这一段去了,或者是这个结尾,好像没有力量或是什么,我把开头放到结尾,结尾放到前面,哎,这样一看,这个意蕴,这种陌生感有了,穿插,打乱它,就是打破你的惯性思维。人们的惯性思维,就是先描写一个水桶或者啥的,写一个物体,写一个杯子,先描写它的外观,然后写它的用途,然后再写它的来历,这是一种熟练的惯性,这个日常思维,写散文的时候尽量打破,打破以后又很自然地衔接,不自然不行,琢磨琢磨挺有意思。今年在广西,有个作家告诫我,千万不要开头像开头,结尾像结尾。
  刘培国:规矩过甚往往面目可憎。生活要规规矩矩的,写散文要自由一点,调皮一点,松弛一点。
  周蓬桦:这是两码事。有些人在生活中,貌似很现代,又是长头发又是满身刺青,弄出来可不像样,毫无新意。转换过来,生活非常正常,觉得你这个人很靠谱。然后在写作的时候,他进入了另外一个频道,狂野一点,恣肆一点,通透一点,让人觉得过瘾,能飞起来。或者骂得过瘾,或者笑得过瘾,或者写得很狠,太狠了,这才是文学。不能好几条车道都是大车,堵着你,拐来拐去就是过不去,影响你的思维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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