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
□ 李彦瑶
母亲很小的时候,外婆就过世了。母亲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姨妈,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于我而言,姨妈给了我许多美好的童年回忆。在我心里,我更愿意叫她一声“姨母”。
小时候,每逢放假,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去姨母家,因为她会给我做许多我爱吃的美食。
每次包水饺,姨母会特意准备两种:给大家吃的和给我吃的。大家常吃菜肉馅的水饺,可我从小就不吃肥肉,碰一丁点儿都犯恶心。平时家里吃水饺,我只看,不吃,母亲还嫌我矫情,但姨母会让卖肉的师傅仔细地剔掉肥肉,留下纯精瘦肉,回来剁碎成泥,打上蛋清,和上葱姜水,额外给我和馅。她还会跑到老远的地方,买小馄饨的专用皮子,包皮薄馅大的小馄饨。我一口一个,吃得很过瘾。
我爱吃虾。到了夏天,姨母就让姨父去河里下虾笼,打电话让母亲带我去玩,然后吃一顿大餐。有时我学业忙,没时间去,姨母就会送过来,生怕母亲亏着我这个小胖子。
姨母家有土灶,烧饭的时候,饭煮熟了,先盛出来；锅底的一层米饭,姨母会特地多炕一会儿。炕硬了,就成了香喷喷的土灶锅巴,嚼起来“嘎嘣嘎嘣”脆响。这么多年,只要看见锅巴,我就会想起姨母。
姨母家养了很多鸡,每次我去,小鸡们都吓得“咯咯”叫唤。因为我一去,姨母就要逮小公鸡给我加菜。一年下来,除了生蛋的母鸡,那一窝鸡被我“祸害”得所剩无几。母亲笑我是“黄鼠狼”,一去姨母家,鸡就遭了殃。姨母却笑着说,这只“黄鼠狼”,可是我家的心尖宠呢……
姨母心灵手巧,会很多母亲不会的东西。在我心里,姨母比母亲能干得多。有一次,我缠着母亲,给我买了一对小兔子。后来,兔子长大了,怀孕了,生下一窝小兔子。可母亲不会照料,小兔子全死了。我在家哭闹,不肯吃饭,不肯睡觉。母亲说,把兔子送到姨母家养,姨母办法多,肯定能照顾好。果然,兔子到姨母家后,生了一窝又一窝。姨母还把楼梯间改造成兔房。小兔子们长得肥肥的,在院子里到处跑,下脚时都得格外小心。
平常,姨母和母亲聊天时,看我站在一旁,总会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瑶瑶能结婚成家?”见我羞得满脸通红,姨母拉住我的手,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读高中时,姨母病了。眼见她日渐消瘦,脸上也没了血色。我的学业越来越忙,少有时间去姨母家。再后来,上了大学,节假日回家时,才能看望一下姨母。听母亲说,姨母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那天,我正在自习教室看书,母亲给我转发来姨母的一则信息:宝凤,我可能等不到瑶瑶结婚成家的那天了!顿时,眼泪夺眶而出,我跑出自习室,奔到操场,放声大哭……
等我回家时,姨母已病入膏肓,痛得无法安睡,每天只能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听到我来了,姨母勉强睁开眼,虚弱地唤了我一声。我强忍着,没敢哭出声来……半个月后,姨母去了。这一面,也成了我和姨母的最后一面。十多年过去了,我吃过很多品种的小馄饨,却再也吃不出姨母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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