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店 赵蕴霞
往事如烟,回忆有时带来丝丝温暖,有时也勾起痛苦与伤感。为了心情的平和,我曾暗暗对自己说,关掉记忆的闸门,不再回忆关于故乡过往的种种。可是每每节日临近的时候,思绪就会越过重重的关山,准确地降落到那个魂萦梦牵的地方。山水依然而故人走远,一次次,我成为故乡匆匆来去的背包客,它真实的身影距离我的内心越来越隔膜,而我谙熟的那个日思夜念的故园却只能从心版上悄悄搜索了。
临近中秋,市面上眼见着热闹起来。各式的月饼和节礼将超市商场点缀得色彩绚丽。穿过月饼堆积的小山,在一堆堆水果前驻足挑选。蓦地,一片醒目的红艳映入眼中——是一个个硕大的石榴,红彤彤圆溜溜,多像天上的红月亮。看到价格有些小贵,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买两个给女儿尝尝鲜。中午,疲惫的女儿放学回家,一眼看到了两个大石榴,高兴极了,急不可耐地掰开,眼前立时闪烁出一片小小的莹润欲滴的水晶世界。呵,真甜……女儿一边吃着一边说。我掰了几粒,放入嘴中轻轻咬着,一股清甜的汁液瞬时充溢了口腔。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不知你姥姥家的那棵树今年结了没有?我猜也该熟了。”想不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还是这句话。吃着眼前的甜石榴,心却已飞远,回到故园的石榴树下。
曾几何时,围绕着院中的石榴树,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还在耳畔。月满中秋的时刻,红红的大石榴垂挂在压弯的枝条上,墙角边看家的叭儿狗毛色油光锃亮,两只眼睛出神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旁边是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厨房里一阵阵飘过来母亲做的饭菜浓香,屋门前,一把茶壶,一张报纸,父亲躺在竹椅上闲适地喝茶看报,间或抬头望望嬉闹的儿孙。小院里流淌着温馨和美,所谓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家庭幸福,我以为会是长久伴随的时光。
母亲去世后,因为没有了她精心的照料,父亲也没心情打理,石榴树不再枝繁叶茂。我和父亲看着这棵老石榴树,心里都有些沉重。松土,剪枝,施肥,父亲默默地为石榴树做着这些事情,他希望还能让我们吃到许多像以前一样又大又圆的果实。可不知为什么,那石榴树结的果子再没有以前那么多那么大了。母亲地下有知,是否也感到惋惜。生前,她做事向来是求一个好字。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针线、饮食、料理家务、花木打理、亲友邻里的相处,没有一样不被人夸赞。她早早地离去,让我们深切地体味出,一个好女人会幸福三代人,她是这个家无形的轴心。
今年,父亲因故搬离了老家。故园渐渐寂寥无声,熟悉的院落与小楼不再有往日的欢笑,母亲在千米之外的墓园中静静地安睡着。又到中秋时节,故园里的石榴应该红了吧?它一定在默默期盼着主人的归来,共赏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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