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山镇中心学校 王希安
我有两个姐姐。
此生有姐姐,是幸运的,是幸福的。何况,我有两个姐姐。
大姐命苦。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姐七八岁的时候,就过继给了二姨。二姨一生未生育,对大姐视如己出、呵护备至、关爱有加。说好听一点,是过继,实际上就是家里不要送给别人了。这在当时,大姐是极不情愿的,包括以后逐渐成人,大姐始终与父母心有芥蒂,甚至有时见了面,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自己的孩子,谁想送人?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现在想想,那时的母亲一定是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吧。
大姐天生要强,也能吃苦。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姐凭着自己的双手和聪明的头脑,硬是提前步入小康,成了“万元户”。
刚开始,是在家里里偷偷摸摸做圆形的水泥盖板。那个时候,老百姓都用瓮,盛米、盛面、盛水,上面要放一个圆形的水泥盖板。大姐和大姐夫就买来水泥、沙子、小石子、细钢筋,自制模具、土法上马、自己生产。大姐做,大姐夫卖,生意出奇得好。为了扩大销售,姐夫买了辆驴车,天蒙蒙亮,赶上驴车,装上盖板,走街串巷,奔波于附近的博兴、邹平农村。一走就是好几天,只有卖完了才能回家。生意虽小,却也赚得盆满钵满。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大姐村里办了个全县粮食批发市场,规模大得很。大姐发现了商机,一是变卖水泥盖板为卖大米、小米,二是自己干起了“粮食经纪”。每天一早,姐夫拉着一车大米、小米走街串巷,一天赚个三四十元不成问题。大姐做“经纪”,全凭一张嘴,说买说卖,赚取“中介费”,一天也能赚个二三十元。1986年,我师范毕业,一个月的工资是四十多元。大姐与大姐夫一天就赚五六十元,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别人还在“土里刨食”的时候,大姐一家却已经“富得流油”了。
随着年龄一天天增大,大姐冰释前嫌,逐渐淡忘了与父母之间的不愉快。她经常拿些吃的、喝的给父母送去,有时还会留下数目不等的钱,以表孝心。1993年、1994年,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大姐把关心转移到了几个弟弟妹妹身上。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大姐一定会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停歇。平时,大姐会经常到我单位,送些大米、小米和自己种的蔬菜之类。每次来,都是放下东西就走,唯恐耽误我的工作。遇有羡慕的人问,我都会望着大姐日渐模糊的背影,自豪地说:“她是我大姐。”
二姐命更苦。大姐被送给二姨后,家里的重担落在了二姐身上。八九岁的时候,被严厉的父亲“勒令退学”,回家务农。二姐,1956年出生,属猴,现在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每每回忆过去,唯独对没文化不识字怨声载道。这,也成了二姐一生的遗憾。
上世纪七十年代,村里办了个电镀厂,十七八岁的二姐被父母送进厂里上班。电镀厂环境差,对身体损害极大,但工资高,除了每天的工分是满分10分外,每月还有二三十元的工资。那时,我们兄弟三个,加上父母,全依仗二姐的收入。年底分红,我家收入在全村属于拔尖的,父母很自豪很骄傲。孰知,里面浸透了二姐多少汗水、泪水、血水啊!
由于家庭境况优越,我的二姨、三姨、舅舅经常来家里串门,吃喝住“一条龙”。住上几天,走的时候母亲还要蒸上馒头、放上烟酒,大包小包地再送一程。那时候,家里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印象深刻的是,家里天天香烟袅袅,烟雾缭绕,场合不断。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二姐的功劳。年龄稚嫩,却已经担负起家庭的重担,让全家衣食无忧,生活富足。那几年,电镀厂的工作经历,给家庭带来了希望和幸福,却也为二姐日后疾病缠身埋下了不幸的种子。现在,高血糖、腰腿疼、轻度帕金森综合症一直折磨着二姐。二姐真是命苦。?
二姐对大姐和我们几个弟弟都很好。隔三差五,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约到家里,小叙一番。二姐现在子孙绕膝,生活幸福。闲时,还会约上三五好友,喝茶、打牌、聊天,打发时光,安度晚年。想来,这也是老天对二姐的补偿和赏赐吧。
此生有幸,有姐姐,还是两个姐姐。以后的时间,惟愿大姐长命百岁,二姐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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