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苹 读小学的时候,我最怕村里的孔老师。她总也不老,教完了父亲那一茬人,又教我这一茬。村子里好多人都是她的学生,她因此便有了某种打人的资格,而且学生没一个敢反抗的,就连家长将孩子交给她的时候,都要特意叮嘱一句:“不听话,您就好好打!”她当然是真打的,而且一点都不含糊。她那桃木棍做的小教鞭,敲黑板震天响,她的嗓门也比雷声大。 我知道盼结束上学的日子,是盼不到头的。这孔老师是个全知全能的人物,她能教一到五年级,批改一屋子的作业,有时候我们一年级和三年级在一起上课,每个年级占一排桌椅,密密麻麻的倒也热闹。 冬天的时候就更热闹了。孔老师规定,每两个人值日一天。于是这一天,我就会和同学阿秀从家里早早起床,带玉蜀黍棒,赶到滴水成冰的教室里,哆哆嗦嗦地划着火柴,将烂树叶子、朽木棍子、玉蜀黍棒先点燃了,再慢慢地朝炉子里放炭。也不知我和阿秀到底是谁更笨一些,每次跟她合作,都得点个三四次,将教室里弄得乌烟瘴气。趁着同学和孔老师还没有来,阿秀瞅瞅四周,从兜里掏出一个地瓜来,用落下来的炭火碎末烤地瓜。我闻着那渐渐冒出香气的地瓜,有些后悔自己没从家里带花生烤着吃。我们两个人还围着炉火,边烤手边唠起嗑来,内容从烤地瓜到煮的地瓜干,最后两个人说的有些困了,便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孔老师的教鞭已经狠狠地敲了过来。我忽然间想起地瓜来了,却并没有寻到那浓郁的香甜味,是等到快要下早自习的时候,才从阿秀传过来的纸条上得知,那可怜的地瓜已经被孔老师给扔到冰天雪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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