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立冬的“馒头”饺子
□ 马海霞
小时候就盼着吃饺子,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刚出锅的热饺子,在醋碗里翻个个儿,吃到肚子里别提多爽了。
我们家一般包素馅饺子的时候多,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记得周边就一个卖肉的铺子,逢年过节买肉需要排队,队伍排得很长,有时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却被告知肉卖完了,心里委屈得想哭。
有时去得早,肉铺有肉,母亲总是嘱咐肉铺师傅给割一块肥肉多一点的,肉铺师傅答应着,一刀下去,母亲还是不满意,说肥肉太少了。但卖肉师傅并不理睬母亲,把肉往秤盘上一扔,母亲只好付钱提肉走人。
还不等母亲到家呢,父亲已经在大瓮沿上磨刀了,刀磨好了,父亲负责切肉,肥的部分割下用来炼油,瘦的部分用来包饺子。那时一个饺子里有点肉末就不错了,就这,吃顿肉馅儿饺子,也像捡到金元宝一样高兴。
我五岁那年,哥哥生病住院,家里经济更窘迫了,我们家有大半年没包过饺子,那年立冬,母亲说,哥哥病情也好转了,要包顿饺子让我们打打牙祭。我和哥哥听到这话儿,撒腿便往村口的肉铺跑,跑到那里一看,只有五六个人在排队,哥哥挤上前,扒着窗口问,还有肉吗?肉铺师傅说,还有。
哥哥拉着我跑回家把这个喜讯告诉母亲,母亲说,她一会儿就去买,让我和哥哥去育红班上学,等中午放学回家,饺子肯定做好了。
一上午我哪里坐得住呀,心里一直记挂着饺子,等下课铃响了,我和哥哥比赛往家里跑,刚到胡同口,就闻到饺子味了。等回家一看,饺子还冒着热气呢。我伸手抓了一个,一个饺子吃完了,也没尝出啥馅儿来。
等十几个下肚后,才仔细小口咬,端详半天,原来是白菜蒜苗饺子,里面的肉也不同往常,一个饺子里有三四块“肉”,但肉味儿似乎和原来的味道不同。母亲说,咋不是一个味儿,是因为大半年没吃过肉了,忘记肉的味道的缘故。
下午到了育红班,小伙伴们都在议论中午吃了啥馅的饺子,我得意地说,我家吃了肉馅饺子,一个饺子里好几块肉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饺子里根本没有肉,我哥住院花光了家里的钱,别说买肉了,连鸡蛋和豆腐也买不起,母亲只好别出心裁,将家里的馒头切碎加入酱油腌制上色,再用油煎得焦黄酥脆,掺入白菜和蒜苗里充当“肉”,待我们吃时,母亲在醋碗里倒入了花生碎、芝麻和辣椒酱,还淋了一滴芥末油,饺子在蘸料里翻个滚儿再吃,馅儿的味道已被蘸料掩盖。
那个立冬日,我们家的饺子虽然馒头客串了一把肉的角色,但因为母亲的走心而让舌尖留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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