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冬 □ 马海霞 小时候的冬天,水果蔬菜都少,每天吃萝卜白菜,味蕾寡淡,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特别渴望“嗑”点儿东西。兜里若揣上点零食,没事掏出放进嘴里“咔吧”嗑一下,慢慢咀嚼半天,冬天的闲散日子就不愁打发了。 农村花生倒是不缺,将花生抓一把丢在烧热的炉盖上,不一会儿就听到花生被烤得“噼噼啪啪”响,一面烤熟了再烤另一面,待花生周遭都烤得差不多了,拿一个放进嘴里嚼,又烫又香。但烤花生老吃也有吃腻的时候,馋劲儿上来时,便央求祖母给我们烤一张黑粉皮。一张小小的黑粉皮放置在炉火上烤,一烤便鼓胀开花,由薄变厚,等整张粉皮都烤出花儿来,祖母掰开分给我和我哥一人半张,让我们抱着吃。说是吃,其实还是嗑,因为咬一口酥脆喷香,嘎嘣嘎嘣响,味觉和听觉都是一种享受。 但黑粉皮也是稀罕物,半个月能烤一回就不错了。有时我和哥哥趁祖母不注意,也偷拿家里的粉条烤着吃。粉条的味道比黑粉皮差远了,但在零食极度缺乏的冬季,嗑烤粉条也能稍微安慰一下肚里的馋虫。 那时的孩子最期盼嗑的东西就是瓜子了,在瓜子面前,所有的“嗑食”都败下阵来。 村里一位老爷爷推着小车卖瓜子,五分钱一茶杯。兜里没有一分钱的年代,五分钱对小孩子而言是个大数目。偶尔大人给一分钱,我就放兜里攒着,每天不知道将手伸进口袋摸多少次,摸一次喜悦一次。我哥就不同了,他只要兜里有一分钱就跑去小卖部买糖,然后躲在胡同口自己偷偷吃。等哪天我兜里攒够了五分钱,去老爷爷那里买一茶杯瓜子,我也躲在胡同口吃。可一茶杯瓜子我哪舍得一次吃完呀,总要细水长流嗑上整整一天。在这一天时间里,总有被哥哥发现的时候,他问我要,说下次他买了再双倍还我。每次都这样说,可每次我分了他一小把瓜子,都是有去无回,因为他根本攒不齐五分钱。 有时在口袋缝里摸到一粒漏网的瓜子,那可是件幸福的事儿,仿佛捡了一个金元宝。轻轻放到嘴边,细品瓜子皮的味道,再一点一点嗑瓜子仁,一粒瓜子能吃上半小时,边吃边后悔,若是当初那一茶杯瓜子也如此细嚼慢咽,一天嗑上一粒,能足足嗑完一个冬天该多好呀,但下次买了瓜子,又忍不住一天嗑完,实在是停不下嘴。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个冬天,班里最要好的女同学要转学,记得那天我去送她,临走我塞了一包瓜子到她手里。那可是小卖部里卖的一毛钱一包的瓜子,用纸包成了圆锥形,我从未舍得买过带包装的瓜子,第一次买便送了同学。别的同学送她铅笔、本子啥的,就我的礼品另类,当时还有同学嘲笑我呢。 多年后想起此事,我依然感觉我送的礼物挺温馨的,童年的我对礼物的认知就是把自己最期盼、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人,希望一包瓜子能温暖那个离别的冬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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