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广善
济南解放后,我们举家搬到济南,一大家八口人,就指望父亲的工资生活。奶奶和母亲勤快,给父亲的工厂加工下脚料挣点钱补贴家用。
我姊妹五人正值少年,吃饭穿衣就是一个很大的事情。小时候,我们几个水果、零嘴从未见过,能吃饱肚子就很知足了。每天放学后回到家,写完作业就是干活。我们租了三间东屋,白天这里是“餐厅”“车间”,晚上是卧室。那几年的艰苦日子真是不忍回顾。
父亲只管上他的班,早上吃饭走,晚上下班骑自行车回,一整天在单位。有时周六回来,父亲偶尔会买上几毛钱的花生,就着散装的白酒,品得津津有味。弟弟馋得咽口水,偶尔抓几个吃,真是有过年的感觉。
父亲喝酒的时候,没有妈妈或奶奶陪着,更没有我们几个围在身边,只是一个人在那儿默默地喝。现在想来,从他喝酒时眼神里绽放的光彩,就能感觉到,那品酒的滋味,就是他辛苦一天后美好的享受了。
父亲与我们几个孩子交流很少,一切生活的酸甜苦辣,都淹没在这细细的品味中了。
父亲不善言谈交流,更不去占公家的便宜。有一年年终,单位工会了解到我们家的情况,准备救济10元钱,但被父亲拒绝了。回到家了说起此事,少不了被母亲一顿数落:“挣10块钱多难,过年了,给孩子们割点肉改善改善生活不好吗,你却不要!”父亲有点尴尬愧疚,却也回应:“你不知道单位里还有比咱家更困难的。”母亲不说话了,怕惹他生气。
每月开工资后,父亲留出中午的饭钱,其余的就都交给母亲用于一家人花销过日子。从少年到济南直到我参加工作二十余年,我就从没见过父亲请过客。他下班就回家,也不参与别人的邀请。难道父亲就不喜欢结交朋友吗?答案肯定是不是的,一个人喝酒注定是索然无味的。但那时候,一家八口人,都要靠着父亲一人的工资生活,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父亲唯有埋头干好工作,把我们几个孩子培养成人,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这就是他最大的梦想,也是他最大的奢望了吧。
这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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