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里”人生
□ 麦子李
母亲出生于1913年,没读过一天书,因家中有读书人,她靠耳听也长了些许见识。街坊四邻提起我的母亲,都说她“喝过墨水”,其实母亲的“墨水”不是喝过,是听过。
母亲娘家的子侄从小寄养在我家。我家孩子本来就多,加上表哥表姐,吃饭的嘴更多了,好在母亲会“算计”,懂得细水长流,即便丰收年,母亲也是节俭度日,瓮里总有粮食留着过灾年。过年时,生产队分猪肉,别人家都是让孩子大吃一顿解解馋,母亲则把猪肉腌制起来晒干,隔段时间割一小块,切成肉末,熬成肉汤,做菜时舀一勺倒进汤里,借肉的香味提鲜。那些几顿就把猪肉吃完的人家,漫长的日子里不知肉味,而我家却一年到头菜有肉味。
母亲是个小个子女人,缠足,干不了力气活,但母亲针线活好,会手工缝制衣服,连中山装都能做得有模有样,所以很多乡亲都找母亲做衣服。母亲靠手艺赚钱贴补家用,但收费很低。母亲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日子都不富裕,象征性收几个就行。有些家里特别困难的,母亲一个子儿也不会收,这为母亲赢得了好人缘。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一人拉扯我们,也没有外人欺负。
婶子不孝顺,还常因祖父祖母的事找茬闹事,借故不赡养老人。每到此时,我和大姐便沉不住气,想跑出去理论,母亲却不同意,她说,装没听见就行,一个人不讲理了,你去讲理就是白费唇舌,而且孝顺是替自己积德、替儿女积福,她将这福气抛给咱,咱接着就是。
母亲和公婆相处得很好,我从未见母亲和祖母红过脸,也没高声说过一句。母亲的孝行父亲看在眼里,所以对待母亲的娘家人也特别好。在我印象中,父母从未吵过架。母亲常说,有啥好吵的,一吵便伤和气,啥事都有商有量,家才会越过越好,过日子别指望依靠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父母是这样,夫妻也是如此,谁有也不如自己有。
如今,母亲说的那些话,一幕幕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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