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一耕
麦收之后,临到农历六月,集市上就又要有卖炒面的了。在我们鲁中一带,农历六月初有吃炒面的风俗,还有给先人上新麦坟和“六月六”晒被头的风俗。这里所说的炒面,不同于小吃店里的炒面条,是指麦收后把新收的小麦炒熟,然后磨成面,吃的时候放上红糖,再加上凉开水搅拌一下,大概手攥成团的状态即可。
母亲生前爱吃炒面,每年进入农历六月,她就经常给我们做。先把炒面放到碗里,放上红糖,再倒点凉开水,然后用筷子在碗里搅拌,搅拌好就可以吃了。我小时候不爱吃,吃不上那种又黏又沙又干燥的味道。母亲就哄我吃,说吃炒面对身体有好处。我不信,母亲就变着花样让我吃。她先用小勺挖出兑好的炒面攥成一团,然后捏成小鸡、小鸭、小猪等形状,让我拿在手里,既好玩又好吃。
记得在青海某部当兵的第三年,我参加完部队军校考试不久就收到大哥的来信,说是母亲给我寄了一份包裹,里面除了她亲手做的几双鞋垫外,还特意给我寄了家乡的炒面。看罢信后,我有点担心,因为我本身就不爱吃炒面,分给战友们吃吧,战友们能喜欢吗,该认为太土气了吧。那时,不时有战友家里寄来土特产,河南、河北等地的战友家里是山区,家乡盛产核桃、花生、大枣等,大家都比较喜欢,可是我家住在平原,除了小麦、玉米、高粱、红薯等,基本没啥特产。没想到母亲给我寄了炒面来,我却高兴不起来。
巧的是,刚收到包裹单,我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我考上了一所军事院校,让我立即启程去报到。因为时间紧迫,包裹已经来不及取,我把它交给了一位同乡战友,并嘱咐由他处理。
到了军事院校安定下来后,那位同乡战友给我来信说,他把包裹取出来了,除了母亲亲手缝制的鞋垫外,里面还有好几斤炒面和红糖。他分给战友们吃,战友们都很喜欢。看着战友的来信,想着那时母亲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了,还给我做鞋垫、寄炒面,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后来大哥来信说,母亲之所以给我寄炒面,是因为知道我有胃寒的小毛病,她说炒面不仅好吃,还有治病的功效。看了大哥的来信,我虽然没有吃到母亲的炒面,却深深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滋味。
如今这事一晃已经过去多年了,每年这时候看到集市上有卖炒面的,我便想起这段与炒面有关的故事来,禁不住忆起母亲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对母亲深切的思念也在生命的航程里继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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