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胜林 儿时随父亲去做客,路上,他一定会嘱咐我饭桌上要懂规矩。那时待客,桌上无非是炒白菜、炖豆腐之类。有好客人家,炒菜时会加几片肥肉,出锅时,肥肉被挑出来,置于菜上。夹菜,须从一边入筷,断不可翻菜,更不要去动顶上的肉。父亲说,这是做客的规矩。肥肉诱人,口水咽了许多,却始终没有夹一片放嘴里。 一年冬日下了一场大雪,父亲很高兴,傍晚喝了几盅老酒,然后叫我沏茶。“斟酒要满,倒茶要浅。”这是那晚父亲告诉我的,还说茶壶嘴不能对着客人。父亲说,这是“讲究”。这“讲究”,是对别人的尊重。 冬闲时,父亲会去给人挖藕。破冰挖藕,累且苦。一冬下来,手指甲往往充血发黑。腊月二十七回家,父亲会带回十几支藕,留下两支,其余都分掉。“给你二爷送支藕吧,秋天他送给我们半筐胡萝卜的。”父亲又说,“那支长点的,送给对门吧,她给的红皮蒜够我们吃半年的了,总不能占人便宜。”父亲记下了他们的好,礼尚往来,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规矩。 父亲常驾了牛车下地劳作。有时,我会随父亲一起去。偶尔遇见村里的长辈,父亲会吁住牛,从车上下来。父亲站下,面上含笑,和长辈打过招呼,又让我叫一声“爷”或“奶”,然后重坐上车,缓缓地行,即使累得话也不想说,见到长辈也是如此。“见到熟人特别是长辈要问候,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父亲告诫我。 父亲一直是个讲规矩的人。父亲的规矩,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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