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春雷
出差,路过老家的县城,决定拐个弯,回乡下。虽然行程很紧,但我决定还是回去一趟,看看母亲,毕竟半年没回老家了。半路上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用不了多久我就到家,午饭炖白菜,炒个草鸡蛋就行,别的什么也不用做,来不及,吃完饭接着要走。
我怕电话打得早了,母亲一定会到集市上买鸡、排骨和鱼什么的。以前,我每次回来,母亲都要去买来做这些菜。母亲在电话那头“哦哦”,我又叮嘱,吃炖白菜和炒草鸡蛋,俩菜就行。母亲又是“哦哦”。
遇到一段路,正在修,便绕道走,多费了些时间。在村口遇到发小,停车又聊了几句。到家后发现,白菜炖好了,鸡蛋炒好了,柴火灶正在炖鱼,烧煤的炉子正在炖排骨,都咕嘟咕嘟的,香气四溢。
我埋怨母亲,咋又炖排骨和鱼了。母亲忙不迭地说,排骨和鱼都已经炖熟了,现在就盛上。四个菜,很快就端上了桌。我不知道,七十多岁的母亲在不长时间里,究竟是怎样买来并做出这些菜来的。
一定是小跑着去做的。
我坐下,埋怨起母亲来。我是心疼母亲的劳累。母亲也坐下,搓着手,只是讪讪笑着,像是做错了事却又感觉不后悔的孩子。看到母亲这样子,我又很自责,我有什么资格去批评母亲呢。对于一位疼爱孩子想把最好吃的东西都要给孩子的母亲来说,何错之有呢。有错的,是我自己吧,平日里总说自己忙,回不来。但是也并不是一点时间挤不出来,不过是安慰自己找的借口吧。每次回来,不过是买些东西放下点钱而已,就以为自己做得可以了。
一边自责,一边吃,一边听母亲说着村里的事。不见我的日子里,母亲攒着很多话,要说给我听。
但这次,母亲没有说太久,很快就吃完饭,站起来,让我自己慢慢吃,转身出了门。我吃完饭才看见,院子里一包包的菜,白菜、萝卜、山药,还有冬瓜、土豆,也有小米、红薯什么的。
我张张嘴,本来是想告诉母亲,我还要去另一个城市,带这些累赘。但又一想,说这些干嘛呢,这些都是母亲急火火准备出来的,我干嘛要辜负她的心呢。便一趟趟提到院门口,装到车后备厢里。母亲还觉得太少,自个儿念叨着还要再拿些什么。我赶紧说这些就够了。
启动了车,看着母亲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心一下子揪紧了。把拥有的世界恨不得全部搬给儿子仍觉不够,付出全心全意的爱仍嫌太少的,是母亲。而我,又回报母亲多少呢?我,是愧为人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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