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铭昱
冬天一到,浩瀚的北方便有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独特景致。纷纷扬扬的雪花,一团团一簇簇地飘落下来,像芦花一样舞动,像柳絮一样飘洒,霎时间大地一片洁白,到处银装素裹。雪是大自然的馈赠,是大自然创造的艺术品。从古至今,人们看雪赏雪赞雪,雪便有了日渐丰富的意义与情怀。
雪有许多别称,比如“银粟”“玉尘”“玉龙”等。在广东省,雪有一个很奇怪的别名“犬狂”,那是因为雪在岭南极其罕见之故,很难形容当地人初次见到银色世界时的惊讶和激动。杨万里曾有诗云:“粤犬吠雪非差事。”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则说:“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州中之犬,皆仓黄吠噬,狂走者累日。”雪还有一名为“六出”,因雪花是六角而得。西汉时《韩诗外传》曰:“凡草木之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雪花虽皆六角,但各有不同差异,细分起来竟有两万多种之多。
雨露霜雪,风花雪月,雪是最富有诗情画意的,故而更受文人雅士的喜爱。诗人对雪妙笔生花的描绘和热情洋溢的赞美,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在古代诗词中,雪始终是跃动不已的精灵。《诗经》中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等语。南北朝范云以雪比花,说“昔去雪如花,今来花如雪”,感叹相聚时短,分离时长。唐人岑参惊叹“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在严冬中感受春意盎然。宋人卢梅坡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韩愈笔下的雪有思想、有性灵,“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李白的咏雪“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高度艺术夸张,让人难忘。
雪象征着纯洁。“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雪也象征、烘托不畏严寒的精神。朔风飞雪,羌管画角,往往用来表现戍边卫国的军旅生活、苍凉壮阔的塞外丽景。“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朔风吹散三更雪”“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等,都是其中的代表。
在经典文学作品中,当然少不了写雪。《三国演义》中,既有刘关张踏雪访孔明,也有诸葛亮乘雪破羌兵。《西游记》中,有灵感大王施计,一夜大雪冰封通天河。《水浒传》中,最令人难忘的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雪夜上梁山。《红楼梦》更是处处有雪,全书以“菱花空对雪澌澌”的悲剧气氛开始,中间有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结局却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雪为这些作品增色添彩。
雪景气象万千,有诸多类型。北宋韩拙在《山水纯全集》里说:“雪者,有风雪、有江雪、有夜雪、有春雪、有暮雪、有欲雪、有雪霁。”雪景山水画,一直是国画中别具特色的板块,据传其为唐代王维所创。自此之后,历代许多名家都热衷于雪景山水的创作,留下了大量的经典传世之作。雪景入画,主题纷繁多样。宋人郭熙列举说,有寒云欲雪、冬阴密雪、翔风飘雪、山涧小雪、回溪远雪、雪后山家、绝涧松雪、松轩醉雪等。在不同的作者及不同的画境下,雪便有了不同的意象和无尽的生命力。
王维的《雪溪图》,有天浑地莽、玄冥充塞之气象。宋范宽《雪山寒林图》,气势磅礴,境界深渊。元代黄公望《九峰雪霁图》,用笔洗练,构图新颖。明戴进《雪景山水图》,笔墨放纵,苍劲雄浑。清代弘仁《西岩松雪图》,笔法清健,意境高古……雪景山水,是我国历代画家所喜爱表现却又最难表现的题材,留下了许多寄情于景的稀世珍品。
踏雪寻梅,是历千年而不衰的风雅。“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是最盛情的相邀；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是最难忘的儿时回忆。自由滑雪、越野滑雪、雪橇、雪车等,已经成为全世界流行的运动项目。冬雪如花,融入我们的身心,融入我们的生活。雪,自由而奔放,晶莹而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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