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清瑞 爷爷爱写书法,每当浓浓的墨香弥漫在家里每个角落的时候,我就知道快过年了。 印象中,每到腊月二十左右,爷爷就开始练习选择好的春联了。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爷爷坐在书桌前,微微侧着身,阳光打在昏黄的纸张上。只见他摆上砚台,倒上浓墨,左手压着旧报纸,蘸墨、提笔,一气呵成。写满字的旧报纸一张一张铺在地上,浓郁的墨香从一笔一画间散出,充斥了整个房间。 等到腊月二十五六,年味已经越来越浓了,爷爷的练习也进入了尾声。他从集市上买回春联纸,先是对照着春联纸的大小,把平时用的宣纸裁成相同尺寸,然后根据字数,折出一个一个格子,在宣纸上琢磨着每个字的最佳布局。每副春联,爷爷总要在宣纸上再反复练习三四遍才会满意。一张张宣纸铺在地上,爷爷像个胸有成竹的将军一样,时而背着手站得稍微远一点,琢磨着整体布局,时而走近,仔细品味着每一个笔画,时而皱眉凝思,时而满意地点点头。 直到腊月二十九,爷爷才开始亮出他的“成果”。 只见点缀着金箔的春联纸,铺开在堂屋的桌上,爷爷表情严肃,左手拿着镇尺,用力一推,牢牢压住春联纸的左上角。右手提笔,在砚台里一蘸,略一沉吟,似化笔为剑,顿笔而下,回旋进退,势如破竹。一撇一捺宛若游龙,磅礴自如;一横一竖化作骏马,遒劲有力。浓浓的墨香从一笔一画间倾泻而出,宣告着年的到来。 写好的春联,静静地躺在地上,只等着大年三十的清晨,开门炮轰轰烈烈的一声召唤,它便沸腾一整个春节。随着热热闹闹的一阵鞭炮声散去,我和爸爸便拿出早已备好的春联,开始贴春联了。爸爸站在小板凳上,我抬着头,指挥着,“高一点,右边再低一点,好了,贴吧。”爸爸一听,便把早已贴上胶带的春联,往门上一拍,再用力拍一拍四个角,贴牢了。站远了一瞧,红红火火的春联映红了整个屋子。 爷爷手写的春联,因为那一缕墨香,为这个家平添了文艺的气息。每逢过年,周围的邻居也总爱来“讨要”几副,爷爷总是乐呵呵地应下,写好后就挨家挨户地送过去。邻居们看见爷爷过去,总是热情迎接,拉着爷爷,一定要他进屋喝杯茶。 现在,印刷的春联越来越精美,而我,最怀念的,还是那墨香味的春联。我想,这墨香味的春联里,藏着爷爷的用心,还有我难以言说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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