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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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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再乘轮渡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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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 03 新疾病的治疗(1) 日记 2025年2月1日 昨晚江城下了很大的雪,早上起来把书店门口的台阶打扫干净,铺上地毯来防滑。江城的雪很快就会化掉,之后便是刺骨而漫长的寒冷。这种寒冷会让人的皮肤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和肿胀感,尽管气温降低实际上是体外的事情,但这种刺痛和肿胀仿佛从骨头的连接处出发,与混合着冰粒的血液一起直达皮肤表层。 在江城过冬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虽然地处长江以南,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在吸收了丰富的水汽之后依然能最终到达。水汽磨钝了冷空气的锋利,让江城不会承受塞北漫长的黑夜和单调的严寒,但随气温降低凝聚的冰晶却让寒冷变得更加绵长与无孔不入,像漫游在空气中的幽灵。即便如此,被磨钝的仍旧与太阳打了平手,而停战协议就是江城冬日持久的阴郁天气。 春天之所以珍贵,是因为永久存在春天的地方并不存在。阿波罗与哈迪斯都是爱炫耀的神,在短暂地获得某一个季节的胜利后,便洋洋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神力。而无论是冬日的极寒和夏日的酷热,对于人类来说都是痛苦的事情。这种痛苦只有在每年三月珀耳塞福涅回乡省亲时才能稍稍缓解。春天实际上只在大地停留一个月时间,在余下的黑暗里,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认真等待。 这两天在重读里尔克。《写给青年诗人的信》这本书在19岁时就被我加入了书单,但直到最近才开始认真阅读。在曼哈顿上poetry seminar之前,朋友给我的诗人list里并没有里尔克,他说里尔克缺乏诗歌的天才,是用努力和勤勉弥补感知的诗人。而这属于文学,却并不属于诗歌。对比里尔克而言,荷尔德林和曼德尔施塔姆是更有才华的诗人。好的诗人应该像伊卡洛斯一样,为了一瞬间的辉煌而蔑视必然的危险。但这是能够飞翔的前提下,而飞翔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天才。 这样的观点对我的阅读选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19岁到22岁的三年里我没有读过里尔克,同时,我也从未对荷尔德林和曼德尔施塔姆产生过强烈的共鸣。我缺乏诗歌的天才,巨大的快乐和强烈的痛苦并不是我生活真正的源头。那时的我拥有的写作的热情,也只是忠实地将自己的想象与生活的经历记录下来。但我觉得,只要足够真诚地去生活和经历,长久稳定地去记录,即便没有瞬间爆发的才华,也能写出打动人心的作品。但我仍怀疑这一观点的正确性,直到看到里尔克说,“请你走进内心。探索那叫你写的理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你要坦白承认,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这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寂静的时刻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你要在自身内挖掘一个深的答复。若是这个答复表示同意呢,而你也能够以一种坚强、单纯的‘我必须’来对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根据这个需要去建造你自己的生活吧。” 这样的话语在此后的时间内一直激励着我向内自我寻找写作的意义。我开始认识到,追求表面看似复杂华丽的描写是矫枉过正。在下笔之前,写作者要有坚强的意志和决心来支撑写作的进行,要明白的是,短暂的激情和梦想并不是作家最深刻的支撑。在这一点上,作家更类似于朝圣者。 但目的地并不是一开始就清晰可见的。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了解自己,对于写作的理由,也只能用短暂和瞬时间的原因来回答。就如同现在我写日记,只是因为害怕得上一周记忆症。 不过22岁前后有一段时间,我想写一篇短篇小说。那段时间我刚刚和第二个女朋友分手,正处在百无聊赖的状态下,又正逢毕业季,所看到的听到的又是焦虑与压抑天性的东西,这让我很想用写作创造一个桃花源,在那里,人类社会的价值体系将毫无意义,唯一起作用的只有宇宙固有的法则。但这并不意味着桃花源是罪犯横行的混乱世界。相反的,由于自私性的被超越,强大的互助精神将这里变成了真正富足的天国,直到有一天,一个地球人类男性的到来影响了其他所有人的想法,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尔虞我诈在一瞬间出现在这颗渺小的星球上,而这个地球人原本是希望从原本的生活中逃离的。最后,怀着悔恨与不甘,地球男性选择自杀来赎罪,而在这颗星球上,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刚刚开始。 窗外还在下雪,昨天长发女孩又来店里,她说她得了一周记忆症。 一周记忆症的治疗 她走上书店矮矮的石头台阶把门推开,门口悬挂的骨质风铃开始发出沉闷的声响。午后凯文在一首首放chet baker,风铃的声音并不突兀。她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来了。今天喝点什么。” “一杯热可可。” “今天很冷。” “要下雪了。天气预报说的。” “嗯,等我一下,我给你做喝的。” 凯文转身进到厨房里,留下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今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对情侣在楼上翻书,声音很轻。她想到今天来店里的原因多少有点难以启齿,她想叫住凯文,把热可可取消掉然后转身离开,但店内的温暖却把她牢牢地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你有心事?” “没有啊。” “没有最好。” 杯子里棕褐色的液体向上氤氲着蒸汽,凯文坐回到电脑前,继续玩足球经理。究竟是什么泄露了她的秘密呢。她把杯子拿起来,目光移向别处,试图用多余的动作来掩饰内心。 “你很紧张,”凯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面的球员在卖力地比赛,“这不是你平时的状态。所以我猜你有心事。” “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前两天我确诊了一周记忆症。我怕传染给你,但我又觉得能聊这件事情,还能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找过心理医生了吗。” “还没有,我不太信任他们,毕竟到现在治愈的病例都是少数。” 凯文把电脑合上,拉着椅子坐到她对面。她的眼睛里布满了因睡眠不足而充斥的红血丝。脸色很差。 “我试着帮你,不过需要你对我完全坦诚。” “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那我正好把一些想忘的东西都忘掉。”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发病了,记忆现在对我来说像已经风化发脆的纸片,轻轻一碰就可能变成粉末。” “没关系。”凯文拿过来一张纸,“那先从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得了一周记忆症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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