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培国
下小清河北岸大堤,平地里兀地凸起一座土山,就是柏寝台了。
《汉书》颜师古注曰,柏寝台“以柏木为寝室于台之上也。”故名。柏寝台系以人工夯土筑成,于台上建筑柏木寝室的是齐桓公,台又叫桓公台。《史记·孝武本纪》:“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少君。少君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可知柏寝至迟建于齐桓公十年,即公元前676年,距今近2700年。《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载:“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东望是一片大湖,再望即是渤海。司马迁《史记·齐太公世家》:“齐景公三十二年,彗星见。景公坐柏寝,叹曰:‘堂堂!谁有此乎?’群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群臣谀甚。’景公曰:‘彗星出东北,当齐分野,寡人以为忧。’晏子曰:‘君高台深池,赋敛如弗得,刑罚恐弗胜,茀星将出,彗星何惧乎?’”柏寝又有路寝之谓。《左传》:“经二十有六年,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可见柏寝为齐侯行宫。
柏寝台南距齐国都城临淄80里,紧临四渎之一古济水故道,也即今之小清河。小清河竟是济水故道,闻之油然亲切,家乡博山的孝妇河水流经了这里呀!小清河覆盖了古济水,叫人好奇。古有五岳四渎之谓。《尔雅释水》:“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也!”郦道元《水经注》说:“济水与泗水,浑涛东南流,至角城,同入淮。《经》书睢陵,误耳。”说济水早已并入淮水。一说济水为黄河改道所湮灭。如今江、河、淮三渎犹川流滔滔,唯孕育了夏商文明的济水或为淮水所吞、或为黄河所并难觅其踪,不禁兴叹桑田沧海之变。
是时淫雨初歇,碧空若洗,登台四望,村舍田畴密织锦绣,沃野平川尽在眼底。登斯台者若是桓公小白,则西向能遥敬天子,面东可近祭少海,北望有大河如带,南眺有群山阵列。河山之间,但见淄水、渑水、时水、女水、北阳水等九派东走,90里后归海。辽阔疆域,膏腴水土,何其泱泱者矣!农桑鱼盐之利尽收。唯如此,选贤任能,强兵富国,始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于是筑巍巍乎柏寝之台,彪炳春秋霸业。
相传柏寝台初高3丈,方圆10大亩(今40亩)。台首西向周室,其上殿宇林立,松柏苍翠,前堂后室,左右房厢,2700年来,烽火狼烟,殿堂早已无存,只有地上6米(地下4米),台基东西175米,南北110米；台面东西134米,南北92.9米的巍峨土山孤矗于此。
明洪武二年(1369年),秦姓家族由直隶枣强徙此立村,毗邻柏寝台而居,名大桓台。越百年,李姓家族由本县张郭迁来村西定居,名小桓台。数十年前,台上建立一所小学,筑平屋数间,敲铁上课。每至夜,有无影黑手以砖瓦击窗,低吼瘆人,看守人惶惶不能终夜,童稚中亦有自坡上滑脱者伤及腿脚,痊愈非易。遂将校舍尽除,台基复归原样,怪力乱神始隐匿不显。不数年,桓台村中少年渐次长成,多眉清目秀,聪颖过人,连年考入名牌大学,位列全乡榜首,时称状元村,延至今日依然。
捡拾漆黑老瓦残片一块,凹状斑纹隐现,不知是否远年遗物。
是为记。
2022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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