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秀芹
春夏秋冬四季中,我最喜欢秋天。峻青的《秋色赋》一扫古人悲秋伤怀的情调,描写了农村五谷丰登、花果遍地的壮丽景象。文中有这样的句子:“在我看来,花木灿烂的春天固然可爱,然而,瓜果遍地的秋色却更加使人欣喜。”我很喜欢这段话,我是农民的后代,珍惜土地的馈赠。
缠缠绵绵的秋雨在人们的期盼中悄悄来临,将纵情狂野的热浪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一层落叶一层黄,一场秋雨一场凉。虽然正午的阳光依然热烈,但是到了早晨和夜晚已有了些许凉意,早出晚归的农人们已经穿上薄毛衣了。人们互相打着招呼:“上园啊,这天刚冷哩,有了秋的味道了。”这时候的农人们是忙碌的、充实的。玉米像胖乎乎的金娃娃,成熟的谷穗像羞涩的少女低着头,圆盘似的向日葵结满了饱满密实的葵花籽。黄豆的叶子由深绿变成浅黄,那饱满的豆荚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的已经爆裂了。农人们起早贪黑忙着收割。我被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所感动,秋天那些花开的记忆,是永恒不变的芬芳,那尉蓝的天空更加深邃高远,白云变得缥缈、缠绵、温柔,有时候又像撕开的一缕一缕的棉絮。初秋的季节变得那么浪漫,那么诗情画意。
在通往园区的小路上,那曾有些寂寞的篱笆墙,此时也是繁荣且丰盈,白色的和紫红色的扁豆花开得正艳,像兔子耳朵似的扁豆在茂盛的豆蔓间若隐若现。丝瓜花开得像金色的小喇叭,一拃长的肉丝瓜在篱笆墙上荡着秋千。牵牛花也是秋天的一道风景,姹紫嫣红的鲜花,给金色的秋天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山区的秋比平原的秋更富有诱惑力,那红彤彤的柿子、深紫色的枣、带有毛刺的板栗、个大汁多的黄金桃、包着一层绿皮的核桃正被采摘。收获的山民们爽朗的笑声是对土地的馈赠最好的回应。
秋风、秋雨、秋景、秋趣、秋味、秋韵,凉爽的秋风、绵绵的秋雨、五彩斑斓的秋景、秋虫低吟浅唱的秋趣,还有旷野里被粉碎的玉米秸秆散发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甜香味。崖边的酸枣由绿变红,野菊花随风摇曳,舞来秋的凉爽,舞出怡人的秋韵。
一叶落知天下秋,蒋捷的《听雨》写“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黄土地上劳作的农人和这些文人的想法却不一样,收割后的土地被秋风刮得干透了,地上都有了裂缝,这时候他们很期盼下一场绵绵秋雨,好给播种小麦打好基础。秋分前几天,一场秋雨如期而至,这无疑是一场及时雨,农人可不懂得李清照词中写的那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农人这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呢。这绵绵秋雨一下就是一天,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就想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天好觉。喜欢小酌的农人们更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日子,他们相约过阴天去,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畅怀豪饮。
农人的秋是实实在在的,他们眼里没有萧杀和寂寥,收割过的黄土地在一场秋雨的滋润后,他们把土地深翻,秋分过后正是播种小麦的最佳时期,用不了几天,绿油油的麦苗破土而出,展现在农人面前的将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象。农人以锄镰锨镢当笔,以勤劳的汗水作墨,以广袤的大地作稿纸,五谷杂粮、瓜果蔬菜为题材,他们把自己的文章写在大地的稿纸上。等到庄稼成熟、瓜果飘香,一派丰收的景象,这就是农人最华彩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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