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海霞
小雪是冬天的第二个节气,这时候北方常常会有大规模的冷空气来袭。小雪时节,天气阴冷,阴盛阳伏,所以要多晒晒太阳,补充能量。晒太阳古人叫“负暄”,要多晒背,阳光暖暖地洒在后背上,能起到补充阳气、温通经脉的作用。
小雪这天,很多地方都要腌“寒菜”,以备冬天之用。
寒菜,主要是腌菜、腌肉。小雪以后,天气寒冷,这样储备的寒菜才能得以保存。腌菜主要以当地时产的蔬菜为主。我们这里小雪时有萝卜白菜,所以每年小雪这天,家家户户的咸菜缸里都塞满了白萝卜、胡萝卜和白菜帮子,可以吃到来年小雪时节。
腌肉的品种很多,北方喜欢腌制牛羊肉,南方更多腌制猪肉和鸭肉。而沿海地区,人们也会腌制咸鱼和其他海产品。我们老家小雪这天没有腌肉的习俗,但这天人们都会喝“小雪”酒。《诗经》中有诗云:“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在我国古代,小雪节气时农事已经结束,谷物也收获入仓,有闲有新粮,小雪这天,水也最为清澈,酿成的小雪酒,酒色清冽,味道香醇。
我们这里的人不会酿酒,却爱喝酒。“小雪饮酒冬日暖”,小雪这天,围着火炉,喝一壶酒,暖身暖心,也是一件惬意的事。
印象中,小雪这天,忙完了农事的祖父会提着马扎到村委会门口晒太阳,与一群同龄的老人闲聊。到了晚上,祖父会坐在火炉旁,喝点小酒。物质匮乏年代,也没啥像样的下酒菜,炉火上炖一锅白菜豆腐汤,再来碟咸菜,祖父便可以喝得舒舒服服。小雪日,太阳也晒了,酒也喝了,寒菜也储备下了,便有了足够的能量和底气对抗寒冬。
后来,我家开了养鸡场,日子逐渐好转,荷包有钱后,母亲刚入冬便给祖父做了一身三表新的棉衣,棉衣表面是带“福”字图案的丝绸面料,祖父穿上立马富贵喜庆起来。
小雪这天,母亲差使父亲给祖父送一只老母鸡,让祖父炖了当下酒菜,还提醒祖父一定要穿着新棉衣到村委会门口晒太阳。母亲喜欢听别人夸奖,祖父若穿了新棉衣到外面,肯定谁见了谁夸母亲孝顺,但祖父这天并未穿新棉衣,而是穿着破棉袄出去晒太阳了。父亲从村委会门口路过时,看到祖父没穿新棉衣,便将祖父喊到近前,对他说,不要不舍得穿,穿旧了,过年时再让孩他妈给做一身新的。祖父小声对父亲说,苏二爷也在这里晒太阳,他无儿无女,我若穿着新棉衣,大家肯定羡慕我儿子儿媳孝顺,苏二爷听到这些心里会难过。
祖父一席话让父亲醍醐灌顶,他回家和母亲商量了一下,下午给苏二爷送了一只老母鸡,让他晚上炖鸡汤喝。到了晚上,祖父煮好鸡肉后,正打算去苏二爷家请他喝酒呢,没想到半路遇到苏二爷了,非拉着祖父去他家喝酒不可。
到了苏二爷家里,祖父才知道父亲给他送老母鸡的事。祖父回来说,这顿酒喝得心里暖暖的,也是他喝得最有面子的一次。
从那天起,父母摸准了祖父的暖冬法则,每年小雪这天,都会给祖父和苏二爷各送一只老母鸡,让两位老人好好喝一顿小雪酒。
现在我家已经不养鸡了,祖父和苏二爷也都已故去多年,但那些年的“小雪”鸡汤,却成为指导后辈为人处世的心灵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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