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德明
家中的三间老北屋,是大娘去世后留给我们的遗产。1970年的夏天,父亲请匠人将屋内抹上了一层石灰膏。两个月后,我们一家便高兴地住了进去。
老北屋颇有特色,譬如山墙上的雀眼、门口下的猫道等,由于建造年代久远(始建于清末),其外观略显敦实,比普通的屋略矮一些,避开了严寒的锋芒。
老北屋是石砖土木结构。那地基之上用的石头,是那种长长的、有棱有角的条石。这种石头足有几百斤重,凭一个人的力气,断然是搬不动的。那砖是大青砖,其厚度和长度,比现在的普通砖大,略显笨重。镶门窗和屋檐,大都也用青砖。那屋梁是榆木的,半抱粗的样子,且两头连缀着立木,镶在墙壁之内。地基上的青石,被岁月风化成灰白的颜色。
就一口屋而言,屋顶的麦秸好比头发,前脸上镶的窗好比眼睛和眉毛,门口和门楣犹如其嘴巴和胡须；门旁的两个猫道,则犹如鼻孔；东西山墙上的两个雀眼,则犹如两只耳朵。一口屋具备了这些特征,才算完整。
说一下雀眼和猫道的功能和妙用吧。雀眼设于屋东西山的顶端,一般用泥瓦砌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圆形和方形的居多。我家老北屋的雀眼就是方形的。也有费尽心思,将其设计成花瓣形或叶片形的。还有的因陋就简,将几块红砖叠摞交替,略显突出,形成十字花形或者菱形,远处观看,在白墙的映衬下,宛如一朵别致的花朵,煞是养眼。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雀眼的发明,给夜归的鸟儿提供了优越的住所。起初,多半主人喜欢鸟儿,它们可以直接钻入房内,与主人一块同眠。可惜的是,它们却不懂得讲究卫生,时间一长,惹得主人心烦了,只好搬来梯子,索性将内里的雀眼堵住。这样一来,便再无鸟儿登堂入室了。这以后的房屋设计,便再无雀眼内侧的口。鸟儿们无奈之下,只好栖息在雀眼内生儿育女。如今,雀眼成了众多麻雀们的家园。
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我经常与小伙伴抬着梯子,去雀眼里掏鸟蛋解馋,惹得老鸟围着头顶,“喳喳”大叫不止,给它们造成了伤害。如今回想起来,禁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所谓猫道,顾名思义就是猫走的道。那年月老鼠猖獗,昼伏夜出,凭嗅觉就能辨别食物的方位,且行动诡秘,异常狡猾,尤其发现危险后,逃离和钻洞的本领高超。它们记性也好,若熟悉的环境和食物有所改变,会立刻警觉起来。若受过袭击,它们会长时间回避此地,故即使被人察觉,也很难捕捉。为此,我们的祖先设计发明了猫道。猫道大都用青砖或土墼砌成,道口在20厘米以上,此举虽说方便了猫的出入,但同时也方便了老鼠出入。“连夕狸奴磔鼠频,怒髯噀血护残囷。”行文至此,当年家中半夜三更猫捉到老鼠发出的刺耳尖叫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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