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丽丽
月轮西沉,喧嚣声远。今晚又要做个什么梦呢?
孩童时期,我就是个爱做梦的女孩。每当醒来对家人叙述自己的梦境时,爷爷总会抖着他的山羊胡子讲他那老掉牙的故事:从前一个秀才啊,晚上喝醉了酒往家走,不小心踩到一个东西,啪的一声,他吃了一惊,以为踩死一个活物——蛤蟆,吓得赶紧往家跑。夜里梦见蛤蟆把他状告到县衙,县官拿他问罪,他吓醒了。晨光微明出去查看,原来踩的是一个茄子!于是秀才便作诗曰:“梦是心头想,脚踩茄子响。蛤蟆来告状,真是一片谎。”我们哈哈大笑。
孩提时代的梦非常有趣。我常常梦见自己会飞,对于飞翔是那样熟练,只要双脚一点,轻轻跃起,就能离开地面飞向空中。甚至还能滑翔,就像现在的孩子脚踩滑板似的,在街道上空,在河边,在青青的草地和澄澈的湖面上盘旋。我的身体是那样轻盈,可以随心所欲,运转自如,凭着双臂舒展和双腿弹动,似乎想去哪里就能飞到哪里。
游泳也常会出现在梦境中。我家门口有一个很大的湖,夏季,里面泡了好多孩子,我大概是会游一点的,可梦里我苗条得像一个人鱼,水花在我的左右漾起,还吐出一串串泡泡。
我做的最多的梦是“走钢丝”,走着走着就忽然从高处落下来,吓得两脚一蹬,顿时醒了。后来读了《童年的发现》,知道外国儿童也会做同样的梦。这是苏联儿童作家费奥多罗夫的一篇短文,他写自己梦中飞翔的过程,酷似我的梦境。他的老师解释说:梦里飞行,说明你们是在长身体啊。白天你们太淘气,妨碍细胞的生长。到了晚上,细胞就不停地繁殖。老师还告诉他,我们的祖先是从海里来,最开始是草履虫,后来是鱼,是青蛙、鸟、猴子等等,所以我们会做飞翔的梦。
长大以后罕有这样飞翔的梦了。我会梦见不停地拾硬币,都是一些分值挺小的——两分、五分、一分的分钱,拾呀拾呀,可醒来却是两手空空,怅然若失,想继续回到梦中,却不成了,大概是因为缺钱吧。后来是拾鸡蛋,也大概是曾经饿过了。初为人师以后,经常梦见自己迟到,或是考试学生成绩欠佳,急躁,每次醒来就激励自己更加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应了古人一句“梦是心头想”。
古人很早就开始研究梦,相信做梦总是有原因的。炎帝、黄帝、庄子都做过奇奇怪怪的梦。做梦成文者居多,而最有价值的莫过于《红楼梦》《西游记》。曹公把一场梦写成了一部千古绝唱的家族盛衰史。“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这一梦,给后人留下了维纳斯似的断臂美。而吴承恩也不会想到几百年以后,他书中的幻想都已梦想成真: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如今我们实现了飞天的梦想；天文望远镜要比小妖“千里眼”看得还要清晰上万倍,几十亿光年以外都能清清楚楚观测到。
过了做梦的年龄,依然在做梦,每一次醒来,我都会记录我的梦境,有时在阳光下奔跑,有时在泥泞中挣扎,岁月的蹉跎依然留在深刻的记忆里,那些爱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受过的伤,梦想追求的艰辛、迷茫,犹在昨日,历历在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