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春上桃柳枝
□ 易玲
阳春三月,去湖边漫步,只见水波逐岸,飞鸟盘旋,柳枝轻摇,桃花初绽。此情此景,让我惊喜地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春意日渐浓了。
我喜欢从桃花与柳枝上确认春归。“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来遍是桃花水”“拂堤杨柳醉春烟”“吹面不寒杨柳风”……桃与柳,都是能很敏锐地感知并传递早春消息的乔木,大自然赋予它们春的冠冕。桃花灿烂艳丽繁密,娇楚可爱；柳叶半黄新绿未匀,纤若细眉；桃枝疏影横斜,柳丝柔软摇曳；桃林灿若红霞,柳行醉舞堤岸。
桃与柳都是我国的原生树种,都有着数千年的种植历史。从崇明岛到嘉峪关,从塞北到江南,从水乡到高原,从山野到庭院,处处可见它们的丰姿丽影。它们以其美好的形态、色彩和品性,在中国文化中氤氲了数千年,被人欣赏,被人悦慕,被人描绘,被人歌咏。《诗经》中既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酒渍桃花饮之,除百疾,益颜色。”桃能辟邪,美颜,促姻缘；“柳”与“留”谐音,古人离别折柳相送,既表示挽留不舍,也蕴含“春常在”的祝愿。
桃与柳,文人墨客爱之,寻常百姓也爱之；阳刚男子爱之,婉约女子亦爱之。在图画中,它们交相辉映。一红一绿,依风临水,互相牵惹,清新养眼。在成语中,它们成双成对。桃夭柳媚,桃蹊柳曲,桃腮柳眼,桃蹊柳陌,桃红柳绿……在诗词中,它们双宿双飞。王维曰:“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黄庭坚曰:“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秦观曰:“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杨万里曰:“高柳下来垂处绿,小桃上去末梢红。”辛弃疾曰:“寻桃觅柳,开遍南枝未觉。”赵孟頫曰:“野店桃花红粉姿,陌头杨柳绿烟丝。”纳兰性德曰:“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
我们每一个人从小生活的村庄或河畔,门前或街道,大约都有几株桃花、一行柳树伴随我们一起长大。它们好看却不张扬,优雅却不矜贵,立于寻常巷陌水岸却始终保持高洁姿态,美得毫无距离感却也不容你忽视。你一定曾捡拾过桃树的落花,品尝过甘甜的鲜桃,或许也曾在满树桃花下萌动过青春,酿过胭脂色的桃花酒,向往过桃花源的纯净和乐；你也一定曾被柳枝轻抚过肩头,在柳荫下倚坐乘凉,或许也追赶过飘舞的柳絮,编织过柳枝的花环,在牛背上吹过柳笛。
如酥微雨,冉冉飞云,平铺新绿,乱点碎红,拍堤春水,解语莺燕……春天的美,俯拾即是,但我尤爱红桃绿柳。桃花烁烁灼灼铺满春天,柳绦柔柔袅袅摇荡春光,一派花之俏、绿之韵。从每一朵桃花、每一条柳枝里,都可以找到《诗经》的古风、唐诗的豪情、宋词的清雅、元曲的音韵。它们穿越千年而来,带给我们赏之不尽的美景和人间真情的温暖,带给我们拥抱自然的能量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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