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继芳
“72岁老母亲在院子里缝被子,儿子躺在上面晒太阳伸懒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手机里的这条视频使网友们纷纷陷入回忆,而我也随着视频里温馨的画面翻开了记忆的篇章。
记得我和爱人订婚的那一天,婆婆把她的大衣柜打开来让我看。一幅幅柔滑的绸缎被面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凤穿牡丹、喜上梅梢、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百子图……那些喜庆亮丽的画面赫然映入眼帘,让我发自内心地喜欢。
婆婆的娘家在江南,这些绸缎被面是她每次回故乡,专门去商场里精心挑选购买的,然后再长途跋涉带回来珍藏在柜子里,等将来给她的儿子做婚被使用。那时,我还不谙世事,当我触摸着那一幅幅精美的绸缎被面时,心里更多的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盼,却丝毫不懂得婆婆这份在岁月深处累积起来的有心之举的内涵。
婆婆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五彩缤纷的绸缎被面展开又叠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婚期定下来后,婆婆就去弹棉花那里,用上好的棉花做好被芯后,再拿回家来,她要自己亲手缝制那些婚被。
那时,公公身体不好,婆婆还要照顾他,我下班休息的时候,会过去看看,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婆婆家在一楼,有一个小院子,天气晴朗的时候,婆婆就在小院的地上铺一张大竹席,然后把被里、被芯、绸缎被面逐一展开抻好。她事先把手反复搓揉,唯恐在缝制棉被的过程中,手上粗糙的皮肤把绸缎被面挂抽丝了。
小院里,婆婆戴着老花镜,弯着腰身,一手托着棉被,一手稳稳地在棉被之间走着针线。阳光透过院子里那棵茂盛的银杏树筛落下来,光影交错闪烁,在华丽耀眼的被面上抱合跳跃。婆婆一边埋头缝制棉被,一边给我娓娓道来她珍藏在心底的往事。那些逝去的光阴随着婆婆手中的针线,化成眼前的日月流年,在华美的绸缎里一一浮现。
阳光如绸,落在缤纷的被面上,落在婆婆斑驳的华发上。婆婆的好友梁姨来了,她轻轻地摩挲着那一床床泛着光泽的绸缎被子,喃喃地对婆婆说:“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好东西都积攒着,给儿子儿媳用……”
婆婆不等梁姨说完,就笑哈哈地说:“结婚是大事,当然要给孩子们准备最好的东西。我们年轻的时候条件有限,结婚时也不讲究。如今生活好了,尽力给孩子们置办一切,也算是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吧。”
婆婆开心地笑着,脸颊被喜气盈盈的棉被映得红彤彤的。
我和爱人结婚那天,十床光彩夺目的绸缎被子,引得亲朋好友不住地啧啧称赞。他们夸赞的是华丽的图案和精致的做工,而我要致敬的却是在那璀璨精美的婚被里,绵藏着的那片深情厚爱之意。
转眼,婆婆已离开我们十年有余,每当我的指尖触摸到丝滑柔软的绸缎被子时,婆婆缝制婚被的画面就会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她一针一针,把美好的光阴和母爱的温度缝进了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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