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朝竹
卧床6年的刘嫂去世,享年73岁。得知刘嫂去世的消息,我的脑海瞬间闪现1985年春的某一个星期天中午。
那时,我在洛阳武警某部服役,所在的政治处宣传股在司令部大楼一楼东侧。一个周五的下午,一位皮肤黢黑的中年男子敲开了我的房门,操着不地道的豫西普通话问我:“是山东的?”我点头,继而又问:“是沂源的?”我又点头。我十分紧张,心想自己从基层中队才调来,在洛阳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惹事,人家咋知道得如此详细?看我的表情,来人说自己姓刘,老家也是山东沂源的,部队转业在洛阳市外贸局工作,得知这里有山东老乡,才一路打听着来的。我俩交流了许久,并答应下周末中午到他家“认认门”的邀约。
继而回想起第一次去老刘家所享受的待遇。那天,老刘来把我带到市郊,一个空旷的大院里有座小楼,在一楼院中,老刘家属正烙着单饼,此时已烙了厚厚的一摞。见我到来笑脸相迎,引入客厅让座,家具简单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茶壶里注水,瞬间茉莉花茶的香气在客厅里弥漫开来。其间,老刘家的一双儿女从房间里出来向我问好,没有一点陌生感。
记得那天桌子上有牛肉炖土豆、水饺等,许多菜我已记不起名字来,但小饼卷牛肉辣椒酱的美味却一直鲜活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自小到大第一次享受客人之礼,第一次品用如此丰盛的佳肴……
那天,拉闲呱才知道,刘嫂姓赵,上世纪80年代初期从沂源农村随军到洛阳。一家人除老刘说话洋气点外,其他人和我一样,一口浓郁的山东腔,但在千里之外的异乡却倍感亲切。刘嫂的女儿端着碗到客厅听我们拉呱,我看到她碗里竟是在老家常喝的棒槌面糊糊。可能看出我的心思,刘嫂便说一家人都好这一口。
这一说,我一下想起在沂蒙山的老家,谁家下了水饺舍得倒掉水饺汤呢?谁家不是用水饺汤下棒槌面糊糊呢。刘嫂成了城里人,还保持着老家的习俗,一下让我对她心生敬意。
从此,每到周末,我大都去老刘家吃中午饭。刘嫂心灵手巧,方方面面做得风风光光。刘嫂得知我从事宣传报道工作,连消息也不会写后,就让老刘去楼上找在报社的邻居协商,让我跟着去学习。三个多月的记者站实习,我在新闻写作方面有了大的进步。那段时间所学知识,让我受益终生。
上世纪80年代末,在我退伍离开洛阳的那个寒夜,老刘一家在洛阳东火车站为我送行,从甘肃到青岛的火车进站时已是深夜,呼啸的西北风夹杂着雪花令人生畏,大家原地跺着脚、搓着手,以此驱赶寒意。当火车驶出站台,回头看老刘一家人依然站在那里,成为我人生中最温暖的记忆。
无限唏嘘,在初夏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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