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静
这是一条即将拆掉改造的老街。街边的房子有的只剩一半土墙裸露在外,泥草混合的土黄色墙体,因为风吹日晒有的已经塌了一半。
南边的煎包铺还开着,门房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油渍攀爬了半扇门。这里的煎包只有韭菜肉一种馅儿,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很受欢迎,加上免费的玉米面粥无限供应,一到饭点这里就热闹起来。阵阵香味从煎包铺飘出来,和来吃饭的人身上的汗味混杂在一起,就是属于这儿的味道了。
老街的东边是一条修整得既宽敞又干净的大道,车子从这条大道疾驰而过,绝尘而去。与它截然不同的,是脚下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这条路在它崭新的时候,也曾迎来送往,接待过牛马车、自行车、三轮车、汽车。如今它早没了过去的辉煌,人们一边走一边抱怨它的不平,偶尔有车速太快的车子穿过,还会掀起一阵灰尘。
阳光穿不透高低不一的一堵堵墙,院子里有些阴冷。记忆中的石榴树不见了,香椿树不见了,只有一棵被锯得只剩下一个枝头的枣树。还记得那枣很甜,晒出来的枣子颗颗饱满,是做年糕的好东西。
东边的厨房早就不能用了。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一边开了火,倒了油,才想起来没有葱花。一脚踏出门,在那一畦翠绿中随手一拔一剥,掰几下就扔进锅里,热油被凉葱一激,瞬间冒出香气。那香气一直飘在我的记忆里。
南边的苹果树下是爬得虎腾腾的冬瓜秧苗,茂密的大叶子下面藏着毛茸茸的瓜,一低头就是一个惊喜,一扒拉又是一个惊喜。这瓜却不是刻意种的,是五六岁的小侄子在春天拖着各种找来的工具随意刨坑,扔下种子,再刨坑的成果。树下,他胖嘟嘟的小身子乐呵呵忙得不亦乐乎,每种下一粒,眼睛里就多一颗小星星。忙完这一切,他就扔下工具,冲进屋里奋力端起一盆水,也不吆喝别人帮忙,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挪。水晃荡晃荡,洒在身上,他也不在意,只顾着笑眯眯地走啊走,那水里是一颗颗莹白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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