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开花
□ 程应峰
许多树,都是要开花的,如广玉兰、石榴、合欢、夹竹桃、紫薇等等。它们兀自开着,撞进了人们的视线,予人以惊喜和怜惜,更给烟火尘世带来了许多生机和美丽。
一般的植物,先长叶再开花,木棉却不同,它是先开花,再长叶。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它才有充足的水分和养分来供给硕大的花朵。舒婷曾写过一首诗《致橡树》,在诗中,她就把木棉这样一种植物写成了开花的树:“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木棉是有经历的,春天,一树橙红；夏日,绿叶成荫；秋来,枝叶萧瑟；冬至,寒树秃枝。它在四季轮回里所展现的,分明就是不同的生命意味。
我所熟悉的桂花树,开花要到秋季,它的名称听起来就令人着迷,有丹桂、金桂、银桂之称。除此之外,还有一年四季都会开花的月月桂(四季桂)。生而为花树,在这个世界上,是注定要在时序更替里花开花落的。
有人曾这样发问:“花儿,你为谁而开?为自己?为黑夜?为春天?为某个你前世的爱人?为那些从你身边经过,驻足观赏过你的有缘人?为大地?为这个你存在的世界?”更多的女性向花自怜,把自己想象为花,衍生出“生为谁开花,死为谁蝶化”的心境。
林语堂先生在《孤崖一枝花》中写道:“宇宙万类,应时生灭,必尽其性。是故花树开花,乃花之性,率性之谓道,有人看见与否,皆与花无涉……古人著书立说,皆率性之作,一则无名,二则无利,甚至有杀身之祸临头,然自有不说不快之势。”是啊,花树开花,只应时节,不论是闹市街头、荒效野外,还是悬崖绝壁,不因有香而生,不因无香而死,自在地开放,自在地凋谢,与生俱来,无怨无悔。
花开含情,情在隐约中；花落藏笑,笑在流光里。花事如人事,栉风沐雨,暑热寒气,愈显其娇艳明媚、多姿绚丽。花,有落寞孤独,有抱残守缺,一如昙花,生命何其短暂,也绝不放弃可以开放的时机。
花的况味,就是人生的况味。花有开放凋零,人有生老病死。凋谢的花,让人看见美丽的消遁；逝去的人,让人品咂生命的飘落。花有芬芳,人有灵性；花有七色,人有七情。花开是春梦,花落是秋意,人看花,会春心荡漾,会无端伤感；会豪情万丈,会愁绪满怀。青春的花,蓬勃、热烈、美丽、向上；暮秋的花,难免有几分枯萎、落寞、萧杀、凄凉。
席慕容诗歌《一棵开花的树》,所意味的是什么呢?有时候,花开本身,便是一份含泪的倾诉,一份无奈的守望:“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花树开花,原本就率性本真,从容不迫,来去自如,她留给自己的是落寞感伤,洒向人间的是绚美灿烂。为人为文,吐尽心思,点亮心灯,照彻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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