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实用哲学
□ 王国梁
父亲这个人很有意思,每年种庄稼的时候,必定要在田头种上几排向日葵。那些向日葵收获寥寥,因为不是刻意打理,再加上鸟儿会来啄食,每年仅收获一小兜葵花子。因为太少,不值得榨油吃,当零食吃,里面又经常有些干瘪的,我们都不爱吃。
母亲冲父亲唠叨:“今年可别种向日葵了,一点用都没有!”父亲却笑呵呵地说:“种!有用没用不要紧,我图的就是看个风景。向日葵多好看,尤其是长出花盘来,金灿灿的,花盘还跟着太阳转。田里有了这样的风景,干起活来都有劲儿!”我心里暗笑父亲,一介农民还蛮矫情的,要看风景值得这样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田园风光,可劲儿看呗!虽然向日葵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父亲却每年坚持种。
父亲的生活理念中,一直有这样的“非实用哲学”。有些东西虽然实用价值不大,不是生活必需品,但父亲能从中发现不小的乐趣。有一次去超市,父亲看到一套餐具特别好看,便要母亲买下来。母亲说:“家里不缺盘子不缺碗的,买这玩意干啥。”父亲看也不看母亲,仔细摩挲着那套餐具说:“家里的盘子、碗该换换了,用这样的盘子、碗吃饭,觉得饭菜都香了几分呢!”母亲拗不过父亲,只好买。父亲还是蛮有审美情趣的,他的“非实用哲学”里,藏着对生活的追求。
不仅日常生活中如此,在很多事上都体现出父亲的“非实用哲学”。我小时候爱看课外书,母亲坚决反对,连老师都说:“看那些书对考试没多大作用,还不如多做点题呢。”我看课外书,总是偷偷摸摸的。父亲知道后,却说:“看吧,你自己喜欢就行,多看点书没坏处。”不仅如此,父亲还会为我买课外书。多年后,我开始写作,发现少年时代看的那些书让我受益匪浅。
我家的院子很大,父亲执意要多养些花。母亲说:“养花有啥用,不能当饭吃,还不如种点菜呢。”父亲说:“菜要种,花也要养。”后来,父亲迷上了手工制作。母亲唠叨他:“你每天鼓捣那些玩意,有啥用?”父亲笑呵呵地说:“没用的事,才是真正有用的。”我听了这话,向父亲竖起大拇指:“爸,你说的这话还蛮有哲理的,书上经常这么说,无用的事最有用。看似无用的事,能滋养心灵、陶冶性情。”
父亲的“非实用哲学”其实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生活智慧,不仅让他收获了更多乐趣,也深深影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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