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蟹上席百味淡
□ 苏宝大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一年一度的蟹熟时节,是品蟹的最佳季节。
古人说:“以其横行,则曰螃蟹。”虽寥寥几字,却道出了这个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之物的特性。每次吃到螃蟹,捧在手心上,正反瞧着这个“横行将军”,准会联想起美术大师齐白石在《袖手看君行》诗画上的题曰:“沧海扬尘洞庭涸,看君行到几时休。”据说,此画是丰子恺赠予一个日本人的。其寓意不言而喻:看你小日本还能横行到几时?在那个战乱年代,齐白石敢借画蟹来隐喻时事,抒发他胸中的伤感和郁积已久的愤懑,其爱国情怀令无数后人敬仰。
古时候曾有荒谬可笑的说法:“虾荒,蟹乱。”是说,这一年内,虾多了,要荒年；蟹多了,要乱世。以虾、蟹来推测当年的世道和收成,实则滑稽可笑。
如今的水产养殖户,虾蟹越多,钞票就越多。更何况山珍海味中,螃蟹早被誉为餐桌上至高无上的美味。有诗说“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可见现在人的观念早就不同了,对螃蟹钟爱有多深,只看当年销量和价钱就知道了。
提起这个横行的怪物,又令我想起梁实秋说过:“蟹是美味,人人喜爱,无间南北,不分雅俗。”在梁实秋先生早年记忆中:“秋高气爽的时节,大陆上任何湖沼溪流,岸边稻米高粱一熟,率多盛产螃蟹。在北平,在上海,小贩担着螃蟹满街吆喝。”看来,梁先生心中一直惦记着幼时难忘的人间美味螃蟹。
丰子恺先生在《忆儿时》文中,曾详细描述过他和父亲同桌吃蟹的场景:“我在旁边看,有时他给我一只蟹脚或半块豆腐干。然我喜欢蟹脚。蟹的味道真好,我们五个姊妹兄弟,都喜欢吃,也是为了父亲喜欢吃的缘故。”只是后来,丰子恺大概是受了李叔同的影响开始吃斋修行,便把吃螃蟹当成一种残忍的“杀虐”了。
每年入秋后,我也会时常忆起小时候的夜晚,常跟在父亲身后捉螃蟹时的情形。那是一种真正的童年乐趣。记得港汊纵横的家乡秋日,秋水在一天天消瘦,可小河小沟小渠里却到处都有横行的螃蟹。晚上,父亲拿上自制的网兜,借着红红的火把,轻手轻脚来到村外河沟水渠边,就能见到在碧清清的浅水边和茂密的水草丛中,螃蟹成群穿梭,或静静聚拢一起,发出“啾啾”的吐沫声。只要手脚敏捷,一晚上就可逮到几十只肥而大的螃蟹。
这怪物只需清汤寡水地煮,却也改变不了其螃蟹的真味。吃时只需蘸点酱油、醋就行了,真的鲜美得要命,怪不得人们说“一蟹上席百味淡”呢。
吃螃蟹最讲究的还是掌握时机,通常有“九雌十雄”一说。以重阳节为界限,节前应品尝母蟹；节后应品尝公蟹。吃蟹只有合节令、辨雌雄,才能真正吃出螃蟹的味道来。
在秋高气爽、明月当空的夜晚,当月光满满地泼洒着大地,当桂花香气溢满庭院时,约三两闲友,围坐一桌,边吃边聊边仰望星空和月亮,剥一壳蟹肉,蘸着碟子里的生抽,和着葱花、姜末,细细慢慢品尝,再来一口小酒,享受秋风中的美味和秋天的乐趣,给人似神如仙的感觉。
“立了冬,影无踪”,此时,螃蟹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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