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2023/12/14 | |||||
|
大雪北窗歌国风
|
|
□ 孙元礼 今冬,终于盼来了一场雪。 进城以后,总觉得雪稀少了。由少年时期的怕冷讨厌雪,到中老年盼下雪。有时想,莫非天也变老了,青春时期的血性丧失了?即使下场雪,也不会“大如席”,也不是鹅毛大雪,而是“雪花数千点”,稀稀拉拉,甚至天上下,地上化,只见空中雪花飘,不见地上积雪。你想玩儿时的游戏,堆个雪人,攥个雪球放到小伙伴的后脖子上……童年的大门进不去了,只有在记忆里串串门。 这场雪不算大,却把整个冬天的雪景都画给你了。记忆深处的雪景也都一帧帧地叠印出来。飘飘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的浪漫；晶莹胜玉的身影,使人感悟纯洁与沉静；润物无声的胸襟,那是雪的潇洒与神圣。 早晨,急匆匆地出门,想看看雪中的景象。楼前、楼头,小区内的道路上,车辙、脚印重重叠叠。雪还零零星星地飘落。吸入的空气凉爽爽的,干干净净无纤尘,通畅、惬意,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生活区的小广场,撑着一个人字形帐篷,一对中年夫妇忙活着卖淄川烧饼。居民冒着雪花排队,每人手持一部手机,等待扫码付款。一位40多岁的男人推着轮椅过来。有人嘀咕,他因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排在前面的一个青年赶忙上前,把他推到自己的位置,然后站到队尾去了。原来排在那个青年身后的几位男女老少,纷纷排到了那位青年的后面。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眼角润湿了。 走进小区南面丁字形的小吃街,各种味道——清香的,辛辣的,掺杂在一起,挑动你的味觉,食欲立即鼓涨起来。沿街三四十个小吃店,集中了当地各种名吃。肉烧饼、素火烧、油饼、煎包、灌汤包,豆腐脑、小米粥、油粉,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人们围着小方桌,右手持筷子夹根油条,左手端碗豆浆,吃得有滋有味。有的站在电饼铛前,等待烙熟的蛋菜饼。每个小吃店前,都有三五个人排队。热气飘到遮阳棚外的雪花里,顷刻消散。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边听音乐,边踏着节拍,哼哼跟唱,一副意气扬扬的清新样子,仿佛她在雪天外。人们行色匆匆,快餐完毕,能上班就快乐。 在大街小巷走走逛逛,没想到,雪天也没有妨碍人们出行。雪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亲近,围着你打转,朦朦胧胧迷着你的双眼。人们纷纷拿起手机,抢拍粉妆玉砌的风景,谁都想捕捉这冰清玉洁的雪之精灵。 沿着柳泉路南行,离单位近的上班族,缓步当车,“噗嗤、噗嗤”走在人行道上。落在地上的积雪,仿佛是岁月的沉淀,无论怎样难行,还要坚定前行的步伐。路两边的槐树,晶莹雪满树,银色的枝条上还残留着绿叶。黑头、灰翅的喜鹊,叽叽喳喳,飞来飞去,踩掉的雪花飘落在行人的头顶和肩背上。马路上,小轿车首尾相接,蜗行牛步,车盖上一层雪,还未来得及清扫。路口,电动自行车挨挨挤挤。上班族全副武装,臃肿得失去了流畅的曲线。零下五六度,也有几位不畏严寒,穿着紧绷双腿的连脚裤。几十双眼睛盯着信号灯,等待变脸。身穿黄马甲的环卫工人清理路边的积雪。一场大雪打乱了人们的生活节奏,人们忙乱、浮躁而又心弦紧绷。 紧挨着柳泉路的公园,冒雪晨练的人们你来我往,或快走,或慢跑,和雪花伴舞。小湖岸边,平日持械练武健身的一块平地,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羽绒服挂在树杈上。有位老者,身骨硬朗,如老树盘根,白须飘逸,颇有壮士遗风。和两位中年女性、一位年轻后生,手持长矛、刀、剑,各展招式。那老者,手执长矛,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转眼间,飞身旋转一圈,瞬间甩出长矛,似有千钧之力,以弓步定格画面。整个动作如高山流水,一气呵成。两位女士,手握长剑,蹲跳腾挪,如猿猴跳枝般灵活轻盈,忽而单腿跳起,旋风般从空中以大劈腿落地。无论是投枪、挥剑、斩刀,猿臂豹腿,舒缓以柔,击打以刚,伸缩自如,呼呼有声,在雪花中穿插飞舞。那动如脱兔的身段,那刀剑飞舞划出的一条条无迹可寻的弧线,似有搅动乾坤之气势。尤其是舞剑的那两位女士,上装红衣,随舞姿飞扬,如雪中的一团火,使人想到书中描写的开元年间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她的绝妙技艺,使草书名家张旭观看后,悟出了狂草的精髓,领略了笔走龙蛇书法之奥妙。杜甫观看公孙弟子剑舞,写下了七言古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两位女士剑舞展现出的若隐若现的传统韵味,也让人赞叹不已。场地虽经过清扫,仍有些湿滑,十几名围观者为他们提心吊胆。围观者虽无才俊,不能像古人那样临池挥毫、吟诗作赋,却连连拍掌叫好,纷纷拍下练武者矫健英武的身姿片段。湖东边假山旁,一块高地就是一座舞台。三四十名唱歌爱好者,多数是女性,身着杏红色、桔黄、葡萄紫羽绒服,还有各种图案的外套,看上去格外亮眼。他们围成扇形,和着指挥的节拍,正在合唱经典流行歌曲——罗大佑的《追梦人》。“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抑扬泻情的歌声,落到白亮亮的湖面,飘过树梢,伴着雪花飞到很远的地方。湖东北边落了一层雪的草地上,几对恋人正在选景拍雪照,记录浪漫的缠绵,珍藏诗意的瞬间,甜蜜的表情包,把落在脸上的雪都化掉了。 临近中午,回到家,打开朋友圈,打开抖音,与雪有关的图片、视频霸屏了。一场大雪唤醒了人们的记忆,城市、乡村,一帧连着一帧,什么样的都有。 随便点开几幅,你也进入到图片和视频里,和拍摄者一起体验、欣赏目之不及的世界。 一段农村的视频,让你喜忧并存。 山头,山坡、沟沟壑壑、屋面全是雪。松柏,雪花点染了一番,上身白,下身绿,变得典则俊雅。窄街小巷很少行人。几个老人,在大门口扫雪。雪擦洗过的门枕石,镌刻着他们一辈子的记忆,显得明亮光滑。装满了酸甜苦辣的老屋,漾起童年欢乐的小河,侍弄了一辈子的农田,曲曲弯弯,高高低低密如织网的野间小道,这些都让雪花覆盖了。驻守在村子里的人们,也许闻惯了泥土的味道,眼睛里装着大山里的晨曦晚霞,固守在这里,自有他们的天地之道。不过,看到冬天的村庄寂寥如斯,心上浮起一丝丝愁绪。 记得小时候农村老家,呼啸的北风,搅得雪花疯狂地旋转。屋檐的冰柱一字排开,每一根约一尺长。雪霁天晴,亮晶晶的冰柱变作打击乐器,滴滴答答,似有“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村中的小河结了薄薄的冰碴子。小伙伴砸开冰层,捞一虎口长的红翅鱼。脚底下踩着雪,树上挂着雪,远处的山野里裹着雪,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进入了童话冰雪王国。雪,三天两头不停地下。大地藏在雪下面,万物等待雪融化后的新生。 有个叫“老根疙瘩”的抖友,发了一个视频,绝美的画面,在“大雪深寒万木僵”的隆冬,显得尤为炫色耀目。 村旁一棵柿子树,不用说,叶子全掉光了,粗细不一、交叉横斜的树枝,迎风抖动。伸向高空的枝头,挂着两个橙红色的柿子,悬立在绵延无边的雪景中。一只喜鹊落在树枝上,抖抖颤颤,翅膀忽开忽合,要啄食两个冻柿子。喜鹊的飞飞落落,柿子的左右晃动,雪花洋洋洒洒,处处美景,处处画意。 还有一位“芒鞋走天涯”的抖友,拍的是南阳村。这个村子临太河水库而居,高低错落的房舍,紧挨曲岸而建,瓦面被雪封得严严实实。有的庭院墙外就是水,树身子探在水面上。寒风、大雪也没封住一人一竿一世界的钓鱼者。在一个院子门口,一位钓翁支着鱼竿,坐观其变,等着鱼儿上钩,有点“独钓寒江雪”的氛围。雪花飘落下的宽阔碧水,清风微澜,碰触石岸,泛起细碎的浪花。数十只野鸭,或贴着水面低飞,或潜水叼鱼,逍遥嬉戏,自得其乐。可惜,水面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清野鸭翠色的鸭头、银项链似的颈羽、褐色的翅毛。整个水库,及周边的山林、村庄,看上去很静,很静,静得像一幅留白“无声诗”。 寒冬,雪轻轻地来；临春,又悄悄地走了,无声无息。只好等待,从两瓣鲜润的翠芽中寻找它的身影。
|
|
|||
|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