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结 □ 牟海静 煦暖的春风撩动着大地的衣襟,芳草吐绿,春花含笑。樱花山上,游人如织。一向喜欢出游的我,却迟迟不肯动身,一直在“云”赏樱花。 我初识樱花,是二十多年前。“五一”新婚,婆家院子里有一棵树,开满了浅粉色的花。那重叠的花瓣,没有桃花艳丽,没有杏花脱俗,更没有玫瑰娇媚。说它朴素,它又上着淡妆;说它用心装扮,它却美而不艳。微风吹来,一片片花瓣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似有几分少女的矜持,又有几分少妇的娇羞。 我在花下迷醉着,久而不动。 “这叫樱花。”爱人说。他的父亲是有名的养花大王,是村庄苗圃里首屈一指的技术员。 那年天气冷,樱花开得晚。往年一般是四月开花。因此,我才赶上了花期。 十年后,爱人意外离世。我在挺过了几年的“阴云难散”之后,那棵樱花树、那个院子仍然是我伤心垂泪的诱因。 有人说,樱花的花语是热烈、纯洁、短暂。樱花生命很短暂,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大约7天,整棵樱花树从开花到全谢,大约两周。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和美丽,即使死了,也无怨无悔。 我那相濡以沫的爱人,就是在最好的年华猝然离开,他也像樱花一样灿烂过。人和花一样,短暂地灿烂后,随即凋谢,留给世人无尽的牵挂和感慨。 我思念那个院子。那盛开的樱花和樱花树下那张年轻而刚毅的脸时常浮现在我眼前。我又害怕回到那个院子,很怕。 又18年后,再回老家,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劝我把将近二十年的悲伤和思念埋藏于樱花树下。境不迁,时已过,也该放下了。 儿子从爷爷口中得知,院中那棵樱花树叫松月樱,一种晚樱品种。我仰起头,仔细看那一簇簇樱花,白里透红,红中透亮,薄如蝉翼,美若天仙,又仿佛透着某种灵性。那重重叠叠的花瓣间不时闪烁着几颗红点,那是一个个还没开放的红色花蕾,红得耀眼,红得让人心动。我又摸了摸樱花树干,它又粗又壮;摸了摸那紫褐色的树皮,它平滑而有光泽。树皮上那一道道横纹好像似闭非闭、若隐若现的眼睛,那目光温柔且平和。这棵樱花树长大了,甚至说老了。有些东西逝去了,有些东西会永远闪光。 有风吹来,花瓣如雨。仿佛有什么东西眯了我的眼睛,我紧抿嘴唇,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 “妈,我给你拍张照吧!就拍一张樱花雨,再不拍,这个春天又要过去了。”儿子说。 “好!我争取接住几片花瓣,你要抓拍哦!”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挤出几丝笑容。 人一辈子难免遇到不顺心的事,一件完了,一件又来。所以,这样那样的结是结不完的,生命中的问题也是解不完的。否则,岂不是平淡无奇、寡淡无味了吗? 我想起网络上那每一张脸都绽开了樱花一样的笑容。那些赏花人把对当下生活的满足和对生命的向往赋予镜头,赋予谈笑间,成为那长长的樱花道上最亮丽的风景。 下个周末,我也要出游,去爬樱花山,实地赏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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