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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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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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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发堂 一把翠嫩的苦菜冼净,带一点儿淡黄的根,山柴在土炉中野性地燃起,火苗舔着锅底,末端生出丝丝缕缕蓝色的烟,一小把黄豆经不住山泉水的翻滚,慢慢变熟,扔入苦菜,下入澄黄澄黄的玉米糁子,慢慢熟透,见黏黏糊糊起来,丟一点盐进去,端了下来。 一家人争先恐后,盛入蓝边碗中,去咸菜缸翻腾出来几枚纤细的红萝卜腌菜,人均一条,绝配!味蕾已是全开!初始,黏稠适口的粥热,得慢慢转着碗喝,随着小心翼翼缓缓地转碗,滋滋溜溜,确实捺不住食欲!慢慢,粥凉下来,口感恰到好处,呼呼啦啦,满屋子都是喝糊涂的声音交响起来! 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今天,喝一碗有山野菜点晴的玉米粥,感觉绝美。何况自恃腹得菜根、百事可做的壮怀! 苦菜来自山的那边,我的家乡,一个珍藏在绵绵群山中的古老村落。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周末,回了趟老家。 山谷幽静,偶尔响过几声鸟鸣,层层梯田,正沐浴着这初放的春光,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最先倾诉春意的杨柳树,微风中随风张扬,左右逍遥! 天,乍暖还寒,冬似乎还在不甘心退却,但经不住眷顾乡下的阳光的热情,挡不住季节前行的节奏。 来到阳光充足的山坡,选几块相对肥沃的梯田,去那高高的石堰根脚,翻开枯草落叶,阳光下,见三五株六七株或七八株苦菜抱团,挤在一起。大概被掀了保温的被子,苦菜们在春风中瑟瑟发抖,紧挨着泥土处,裸露着嫩嫩的洁白,一副羞怯怯、陌生生的姿态。 用小刀小心剜起,轻轻放入荊条小筐,然后再翻被再寻找,在轻松和愉悦中打发掉两个时辰,收获满满,心情爽爽,还是故乡,奉献总是无私却豪放! 满怀惬意,在一处阳窝里懒散倚坐,俯瞰一番山脚下渺小的村落,蓝子里洋溢的苦菜的原生态的清香,一下润染了我,往事回味开来。 妈妈在世的时候,便常常做野菜粥、野菜饼贴补生活,还常常讲述关于奶奶、关于野菜的故事。 爷爷早逝,奶奶用一双小脚,独自支撑一个大家,父亲兄妹六个,又因奶奶在娘家是独生女,也便还要赡养娘家的我的老姥爷,这边,还有我的曾爷爷。村里人说,你奶奶的命,比苦菜还苦! 困难时期,年成坏到极致,久旱不雨,粮食几乎绝产,地里野菜被挖光,各种可吃的树叶绿植,被采食得芽都来不及生。能吃的苦菜、曲曲菜等几乎绝迹,更不用说榆钱儿、洋槐花、野五加了。最后,连那难以下咽的荆种也难以找到了…… 奶奶一个人携一大家,逢了这般年景,整日愁容满面,为一日三餐犯愁。一双小脚,费劲周折,去山上采些野菜回来,炖一锅稀薄的野菜汤,撒少许的玉米面,大人喝稀的,留锅底稠一些的给小孩。后来,野菜一叶难求,连平日烧火用的玉米蕊也用石碾一遍遍碾碎,用箩子筛过,煮饭充饥。再后来,连家族坟地里一棵独有的大榆树也剥了皮,按户分了,用以渡过饥荒。话说榆树皮小时候我也吃过,黏黏的,有嚼劲,垫饥。 有一天,家里实在没什么下锅,我的曾爷爷一大早挎一个篮子去了深山,太阳落山了才在众人的饥肠辘辘望眼欲穿中回来,疲惫不堪却还面带满足。那筐里装满野菜,是属于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的一种。奶奶欣喜若狂,匆匆用山泉水洗了又洗,开水焯了那菜,然后淘了又淘,待味儿稍差,下了锅去,一家人总算忍住苦涩,饱食一顿。然而,隔不久,肚子难受,眼也肿成一条缝儿。这玩意儿植株不高,开花结果像一只只鹤头,好看葱郁,却进不得食谱! 而今丰衣足食,苦菜、曲曲菜、蒲公英等,进得人们食谱,冠以营养药用之名,身价大增,吃野菜变为了忆苦思甜,找找新鲜的感觉,并非刚需! 野生的五加叶儿、榆钱串儿、甜滋滋的槐花、身姿丰满的核桃花无不请进厨房,或与豆粉搭档,或清拌,或和了面煎饼、蒸窝窝,做法多多,只是为了品味,追求天然和野性,已非昔日,用以维系生命。 陆游有诗,名《食野菜》,共享: 野蔌山蔬次第尝,超然气压太官羊。 放翁此意君知否?要配吴粳晓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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