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雨一定要下, 有些故事一定要发生 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一本书里有它的季节,读者也能从中感受到某个季节的温度。东君先生的新作《无雨烧茶》是更适合梅雨季节读的一本书。 麦家曾评价东君的文字有一种被旧家具染了的潮气和巫气。东君的叙事方式带来的魅力就是让你离开现实。书中是10个隐没于烟火日常的故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杯新茶,萦着袅袅的淡淡的热气,悠长的老巷,烟雨迷蒙中的某一代人出现在舞台。东君更多的是向内心走,触及主人公们的记忆与欲望。 第一篇《美人姓董,先生姓杨》的故事像民国时候的腔调。拉开幕,先写雨中的老房子,再写老房子中独居的美人,朦朦胧胧中,有故事就酒,温暖而美丽,缓缓喝,缓缓道来。 《为张晚风点灯》中的张晚风则更像身边的说书老邻居。他们通常是身穿中山装或对襟衣裳,戴一副墨镜,行头光洁。唱词先生开唱时,左手执三粒板,右手敲扁鼓和牛筋琴,唱腔变化或情节转换之际,就敲击一下“小抱月”,声音分外清脆。《为张晚风点灯》的故事情节自然是虚构的,但那些器物、那些场景、那种氛围,甚至是说话的腔调,都是我们所熟悉的。在乡间,盲人通常从事三种职业:按摩、算命、唱鼓词。从前,有些盲人就以唱鼓词为业,小说中的东山松大概也有点说书艺人的影子,俗话“说书的嘴,唱戏的腿”,所以,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阿慧“相信那个死鬼瞎子说的话,即便他说的全是瞎话”。 《山雨》里面也有个盲人,他在雨天讲了一个故事。《为张晚风点灯》结尾下的是小雨,《在陶庵》第一句是“必定有雨”,到了《山雨》里,东君的小说开始不停地下雨。“平明忽见溪流急,知是他山落雨来。”明面上说的是眼前的溪流,其实说的是那一场看不见的大雨。 《为张晚风点灯》有雨,《在陶庵》有雨,《赠卫八处士》有雨,《山雨》有雨,《门外的青山》第一段有雨,后面就没有雨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雨该下的时候就下,不该下的时候就让它停住。南方,雨多晴少。我没有理由不让它下雨。有些雨一定要下,有些故事一定要发生。 书中的人物形象鲜明、各具特色。摆腥气摊的老人,他们的生活虽然简朴,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唱鼓词的先生,他们的歌声虽然不够动听,却能触动人心,唤起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怀念。 这些人物仿佛生活在我们身边,故事也仿佛就在我们身边发生。他们虽然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却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他们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温暖。 一座城、一座老房子或多或少地承载着一些人的记忆,小而言之,一个字也承载着记忆。 似乎《无雨烧茶》的“雨”字,一经写出,就给人一种淅淅沥沥的记忆,这里面有视觉的记忆,也有听觉的记忆。“茶”字拆开来,是艹、人、木,一个茶字跟另一些文字组合在一起,足以唤起每个人不同的记忆。东君的文字清新如雨后的新茶,沸水浇入,茶汤清冽,香气萦绕。他文中的每一个句子,读后如人在草木丛中,清气浮动。甫一走近,香气盈怀,让人心生喜欢。透过他蓊郁的字里行间,清凉源源不断地四溢。 烟雨、新茶、悠长的老巷、从前的河流,“三官爷”、唱词先生、陶庵三老……随着东君笔下的《无雨烧茶》恍惚回到浙南老城的往日时光,在老城的老宅、老巷、旧书店,邂逅那些走在下着雨的巷子里的人们。 董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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