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中年
□ 王国梁
学做一道清炖玉米排骨,我按照菜谱上的要求,开锅后用文火慢炖。把火轻轻调小,热烈欢腾的火苗慢慢变小,变成文火。
文火,这个词很形象,瞧这火,文气温和、平静和缓、不急不躁的样子。锅中的汤微微沸腾,把排骨炖熟,需要很长时间的熬煮。
平息了入锅前收拾排骨和玉米的忙乱,我开始安静地等待。一会儿,有淡淡的香味溢出来。我知道,想要炖出一锅味道鲜美的玉米排骨,这点时间远远不够,还需要文火慢慢炖。静坐在餐桌前,我忽然想到,文火慢炖,不就是像我这样的中年人的状态吗?
中年应该算是人生最漫长的阶段,不必划定具体的年龄,我们心中最清楚自己的中年从何时开始。当我们褪去了青年的张扬和莽撞,没有了青年的热烈与奔放,人生的中年就开始了。中年一直持续到我们感到衰老,无心再与时间抗争,才算进入老年阶段。漫长的中年,是一个人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决定了我们人生的底色。而中年,就应该是文火慢炖的状态。
文火慢炖,平静而冷静,温和而温情。不着急、不慌张、不匆促、不彷徨……这样的状态是经历了烈火烹油的青年之后修炼得来的。人生初体验,我们总是向往肆意与酣畅,喜欢热烈与激情。这些浓烈的体验之后,我们最终把握住人生该有的味道和温度。人生过尽千帆,不过剩泛舟水上的平静。即使有惊涛骇浪、激流暗礁,我们也能把握人生的航向。文火中年,在热爱中保持冷静,在享受中保持克制,懂得把握分寸,懂得掌控时间。
文火慢炖的过程中,玉米与排骨渐渐达到完美融合,呈现出完美滋味。一道清炖玉米排骨,味道清淡而醇厚,里面有时间的味道,有熬煮的滋味。文火中年,“熬”字是精髓。这个“熬”不是煎熬,而是一种付出和等待,是一种期许和渴盼。在长长的时光中,我们默默付出、静静等待,其余的交给生活来评判结果。人到中年,我们不再急着向生活索要鲜花和掌声,不再追求立竿见影的成功和胜利,而是学会以冷静的心态慢慢地等。就像等花开一样,既然撒了种子,就慢慢地等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没有所谓的速成,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慢慢等来。
文火中年,我们学会为生活加入一勺耐心和冷静、两勺平和与温厚,与生活握手言和,与岁月温柔相待。生活因此呈现平静的面貌,这是绚烂之后最终抵达的理想之境,是人生有味是清欢的彻悟。文火中年,我们越活越通透,越活越平和。
生活并非永远平静,总有那么一碗烦扰或两碗苦闷在生活的汤锅里翻腾。不要紧,文火慢炖的过程中,那点烦扰和苦闷会在时光的文火中慢慢变成别样的美味。文火中年,是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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