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 黄宗之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大女儿的工作单位早早地要求员工居家工作。她和男朋友在屋里憋闷太久,决定把房子退掉,驾车边外出旅游,边远程网上上班。他们打算把家具寄存在付费的租储公司,但养的两只猫没处放,大女儿打电话回来要我们代为照看。
我一直不喜欢在家里养宠物。不只是因为嫌事多怕麻烦,也觉得脏。过去,两个女儿在家同住时,我与妻子都没有答应过她俩饲养猫或狗的要求。大女儿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离家仅几英里,可她也不愿在家里住,宁愿买只猫,每月花费一千多美元租房子。而且没多久,觉得一只猫在家太孤独,便又添了一只给它作伴。
大女儿对猫比对我们夫妇上心得多了,她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几趟看望我们,即便我们生病,顶多也只是打个电话回来问候一声。可对两只猫呢,不仅给买医疗保险,定期带它们体检,按时打预防针；哪怕它们一点小病,也会请假带去诊所看医生。后来搬去旧金山工作,两只猫也毫无疑问地带在了身边。为此,她每月需要向公寓多交300美元的管理费,还要安装自动饮水机、自控喂食机、除臭的漂亮厕所等等。如果外出旅游,不能带上它们,也会找收费寄养家庭把猫咪安顿好。她对猫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心里很有些闷闷的感觉。虽然还没到要跟猫争风吃醋的地步,但总是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对两只宠物表现得如此痴情,会这般亲近呢?竟然要比对生养自己的父母还要好得多!
接到大女儿的电话后,我和妻子商量,答应接受照顾两只猫的要求。这两只猫看起来确实有些可爱,一只橙白黑棕四色混杂,一只黑白相间。我发现它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除了需要加水投食外,吃、喝、睡、玩基本上它们都能够把自己照顾好,没让我们操太多心。在与我们熟悉之后,日渐亲近,常常会跑到岳母和我们夫妻的身边来转转,或是贴着我们的腿边伸个懒腰,或是蹭蹭脸,萌得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两只猫都很有灵性,那只黑白相间的猫喜欢与妻子和我岳母待在一起,四色花猫则对我很亲近。只要我躺到床上,就马上跑上来,紧紧地挨在我身边作陪。它好像知道我妻子不习惯它晚上睡在我们的卧室里,一到就寝时间,它就会自动离开去楼下。
很多时候,我起床后拉开卧室的房门,那只四色花猫就已经蹲在了房门口,静静地等候着我开门。我去楼下厨房泡咖啡,借助书桌上台灯的余光走下楼梯,它会先我走在前面,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我走,似乎在担心光线太暗,我下楼踏空了阶梯。我端着咖啡坐回到电脑前开始写作,它会安安静静地趴到座椅上；有时,我冥思苦想,为写不下去心情陷入烦乱之时,它会爬到桌面上来,用毛茸茸的嘴轻柔地舔我的脸。在大女儿离开洛杉矶的几个月里,它既不争又不吵,不与我拌嘴,一直都是在默默地陪伴着,对我既不弃也不离。有时候看着它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总觉得它似乎随时要开口跟我说话,让我忍不住伸手要去摸摸它的头,小东西却“喵”的一声,轻巧地跳开,像个淘气的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两只猫,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女儿为什么一直想要宠物,甚至感觉到被陪伴会让人的心情放松,日子过得温馨多了。我下班开车回到家,一进屋也总要看一眼小家伙现在在哪儿,察觉出自己与它们有一点难舍难分。
两只猫在我家的日子里,被关在家里已经有忧郁症的岳母也比过去开心了许多,她常常在客厅里逗着猫咪玩,嘴里不断念叨着:小猫咪,过来,过来。我想,也许我也该撬动心念,领养一两只宠物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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