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谷事 □ 肖胜林 “五谷杂粮,谷子为首。”村里人多种谷。谷子上碾去皮,即为小米。食小米,可开肠胃、补虚损、益丹田。村中长者,依旧有拿小米做黄酒的。黄酒绵甜、醇和,冬日里热饮,祛寒暖身。 谷雨节气里,下了一场透犁雨,正适合种谷。村前有我家四亩田,雇了村里有马的长者播种了谷子。谷子播种完,需要墩地。墩地,就是推一辆独轮车,车上压半袋土,沿着地垄一垄垄把土儿压实了,把谷种密封在湿的土壤里。 那天,是春日里的艳阳天。土松软,我推着独轮车在地里走,汗水恣意地在脸上流。早上干起,到夕阳西下方完。我没吃中午饭——太阳晒着,春风吹着,地干得快,谷子见了干土,是不发芽的,得抢时间。 隔了三五天,我远远地看见畦垄里有点点绿色,便生了欢喜心。近了,蹲下来,闻着土壤的清香,看那小苗儿娇娇弱弱,仿佛风起就会被吹走的样子,又有些爱怜。 至立夏,地里已经是绿意盎然,得锄地了。其实这时节地里是少有草的,锄谷,是为了把谷苗儿用土栽培一下。到盛夏,谷子长高了,栽培过的谷子,可抗风,不易倒伏。 很长的一段日子,我弓腰在谷子地里。往往,锄三垄五垄,便腰疼腿酸。把锄横放地里,坐锄杆上,稍做歇息。也会看看红的晚霞,看倦鸟归林,看田地里的谷苗拔节长高。周围安静,心也安静。 一锄一锄的,把天就锄晚了。水里青蛙叫起来,天上有了一弯新月、三五颗星星。于是,“带月荷锄归”。 地锄完,得间苗,这于我是最苦的营生。间苗需要蹲下来,我身体重,不能蹲久,又不得不久蹲。 “六月六,看谷秀”,进了阴历六月,谷子秀穗了。 鸟雀们也来了,它们是成群结队来的,毫不客气地啄食着还未成熟的谷粒。于是,我开始了和鸟雀旷日持久的战斗。先是扎三两假人儿在地里,背上插上小红旗,看上去威武。可这威武抵挡不住谷粒的诱惑,鸟雀叽叽喳喳在天空逡巡,不过大半天,依旧落到谷子上。 有点空闲,我便蹲守在谷地边,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忍着蚊虫叮咬,只等鸟雀来时,嘴里嗷嗷有声,挥动竹竿,驱赶鸟雀。 七月末,金黄的谷穗弯到绿绿的叶子里,得收割了。一穗一穗,拿镰收割,谷穗装进袋子里,扛出地,装上车。天不好,预报说要有连阴雨,一家人早起晚归,忙了两天,安稳地把谷子收上来了。 初冬,小雪,晚上熬一锅小米汤。小火慢熬,米香满屋。在氤氲的米香里,慢慢地回想这一季的谷事,感叹有付出才有收获,也更加领悟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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