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效太 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沂蒙山几场结结实实的大雪过后,便把日子带进了年末岁尾的寒冬腊月。 一进腊月,我就不住地问母亲还有几天过年。儿时的期盼,总是那么急不可耐,刚喝完腊八粥,就掰着小手算过年的日子。儿时的心,总是被那即将到来的年搅动得躁动不安。 终于到了大扫除的日子,我知道,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父亲负责打扫庭院,清理鸡鸭棚舍、猪圈茅厕。母亲则负责收拾屋内灶间、桌椅橱柜、锅碗瓢盆。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一切收拾妥当,此时再看,屋里亮堂堂,院里明光光,真可谓旧貌换新颜。 终于有一天,我家大灶烟囱开始冒烟了,我知道这是要煮猪头了,这可是年前的重头戏,年的脚步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灶中的木火熊熊燃烧两三个钟头以后,腾腾的热气,早已溢出灶棚,弥漫了整个小院,我闻到了馋人的肉香,口水直流。父亲用叉子,将锅中早已用斧头劈成数块煮熟的猪头肉捞出,开始剔骨。当然,剔下的骨头,便是我们小孩子的福利了。尽管骨头上几乎没有可啃的肉,但我们还是啃得津津有味,舌头上明显地感觉出了那咸咸的猪肉味。 此时我们家的小虎(狗的名字),早已盯着我手里的骨头摇头摆尾,围着我们团团转,并发出焦急的叫声。我有意识地将啃剩的骨头扔向远处,小虎便箭一般向骨头冲去。 接下来,大锅里剩下的半锅猪头汤该上场了,它是做沂蒙山烩菜的主角。把事先切好的白菜、萝卜、海带等依次倒入锅中,开锅熬烂,便大功告成。自然凉透后,再放入大瓦盆中储存,用时再用木勺舀出,用铁锅加热,即可食用,味美可口。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匮乏时期,是家家必备的一道主菜,可以一直吃到元宵节前后,且不会变质。 终于盼到了大年三十,新年已经踏进了我们家门槛。除夕夜,父母准备了丰盛的年菜,鸡鸭鱼肉,还有炸藕盒、炸春芽。父亲告诉我,今晚想吃啥都行,管饱不限量。我一听这话,乐得一蹦老高。一年开不了几次荤,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一阵狼吞虎咽,我只觉得吃到了嗓子眼,还不断地打嗝,才算罢休! 也许是那年月,挨了太多的饿;也许是我年纪太小,没有自控力;也许是我天生就馋,致使那次吃得太多,肚子圆鼓鼓像个气球,反而难受起来。即使这样,却也并不在乎。 那晚上,我高兴地跟着游行队伍满村转,敲打着锣鼓,为军烈属挂完了光荣灯,一直疯到半夜,困得实在不行了,才回家睡觉。至于我的肚子啥时候不疼的,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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