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晓娜
比我高一头的女儿执意要自己带着众多行李去外地上大学,她的理由很简单:“疫情时期,你们只能送到大门口,又不能进学校,一个人来回多花几百元路费,图啥?”
别人全家出动去送孩子读大学,她却要一个人背着两个小包,拖着三个大包,一个人辗转倒车去外地,想到这些,我便生出些许辛酸,但终究无法说服她。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儿从小就知道父母不容易,一岁多时,就经常宁肯饿着,也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饭。三四岁,家里开了饭馆,她从幼儿园回来便会坐在门口拉生意。“炒面、烩面、水饺、面条,各种炒菜,进来看看吧!”稚嫩的童声,引得路过的人一阵嬉笑。再大些,她便会自觉地去洗碗。旺季的时候,实在太忙,等我们忙完了,便常常看到瘦瘦的她,蹲在地上认真地洗着碗,小手泡得发白,面前洗好的碗已如小山般高,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
后来她稍微大些,大约读到五六年级的时候,只要她在家,洗衣服、拖地、倒垃圾这些家务几乎她都主动承包了。读初中后,她的厨艺便日渐增长,包饺子能包出彩色的,炒菜会做简单的盘饰。没人要求她做,她自己趁我们忙的时候就跑厨房把饭做了。有时候,我们趁周末想补个觉,结果她把早点做好,还准备好洗脸水,牙膏都挤好了。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三,她周末回来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半以后,那时候我们都睡了。她回来洗澡、洗衣服,随手就把地拖了,把我们的脏衣服也洗了。第二天,我们还没有醒,她四点多就起来,把早饭做了,自己吃了去上学。
高三的时候,她病了一场,这场病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就是找不到病因。所有人都担心她参加不了高考,她却说自己没事,甚至拒绝我的护送,自己联系了爱心送考车。那夜,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强制她取消了爱心送考车,执意骑电动车送她。女儿坐在电动车上说:“妈,我是想让你多睡会,你真的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的。”不知怎么,我的泪就淌了下来。
第一场考试结束,她从人群里挥着手跑过来,像小时候幼儿园放学时一样的表情。我问她:“头晕了没?”她点点头,说:“还好。”然后说:“妈妈,天太热了,你坐后面打着伞,我骑车带着你。”我不肯,两个人因为谁骑车争执着,最后还是她赢了,我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都说太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有时候宁愿她和别的孩子一样调皮。“妈妈,等我上大学了,我要做兼职,存钱给你买水晶项链,还有故宫牌口红。”她收拾着去大学要带的东西,一边对我说,那语气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仿佛她还扎着羊角辫,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小手指着远处新盖的楼房上的宣传条幅说:“妈妈,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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