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烟的柳
□ 窗外风
春天来得匆匆忙忙,几场暖风吹过,虽然依旧红绿皆瘦,但已让人忍不住把厚厚的冬衣脱掉。不过是几天的事儿,满街上都是着了裙装的女子,仿佛等不急天气转暖,就要摇曳出一个春天来。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提了草莓的小贩,红红的草莓,绿绿的叶衬托着,让人心神不宁。
犹记得多年前乍暖还寒的一天,儿子要求自己骑自行车上学。斑斓的小童车,儿子骑得炉火纯青,看他摇头摆尾地卖弄车技,风一般从身边掠过,忍不住就微笑。正是无知无畏的年纪,像春天刚起头,还有大好的时光在身后。
只是不能放心让他自己走,只得翻出许久不骑的自行车,在后面跟着,沿途听他絮絮叨叨,或者是不说话,各人想自己的心事。
是无意中的一个转头,一团淡淡的鹅黄映入眼帘。随之一阵怦然心动的惊喜:柳树已然发芽了!及至近前仔细凝望,那团鹅黄却消失了,只有手中的枝条隐隐地透着绿,毛茸茸的小芽悄悄地探出头来,柳树的枝条在春风里柔柔地舞动,像腰肢袅娜的美人。草色遥看近却无,柳树的绿也是这样的呀。
所谓草木知春,大概就体现在这率先的绿意上。柳树,这丝丝绕春柔的树里美人,轻歌曼舞中舒展着、炫耀着,展示将来未来的春天。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我觉得诗意的美就在于一个“醉”字,是“陶醉”的“醉”呵!千万条在春风里柔软了腰身的枝条,带了浓浓的绿意,柔柔地轻拂着湖堤,就像妙龄少女踏歌起舞的水袖,任谁见了也要醉上几分。
一切都刚刚好。四季里最优雅最高傲的时节,我总是想象一个袅娜的素妆女子,婷婷然托着陶罐,到河边汲水,腰是水边初发的杨柳枝儿,她直起腰身来歇息的时候,远处的山上会传来嘹亮的歌声。
记得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啊,美丽呢,也是要趁早的。她的天才梦里,除了出名就是要快快长大,好穿高跟鞋,涂鲜艳的口红。在我看来,努力也是要趁早,趁着刚刚好的春天。
将柳树指给儿子看,他只瞟了一眼,就转头向别处,再说的时候,就有些不耐烦,大意是: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自是不能强求他与我有同样的感触,他有自己的内心世界,他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新鲜的东西,柳树只占一个小小的空间,怎么可能同我一样只注意柳树呢。柳芽一天一个样儿,每天早晨看到的柳树都同昨天看到的不同,从鹅黄到浅绿再到碧绿,从小芽到柳叶眉,世界就是如此神奇。阳光下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片刻的触动,让我神思恍然,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容易感动一些。
春风刮过,大地一天一个样儿,柳树也一天一个样儿。一天天,我同儿子骑着车,一天天,看柳树从枯树枝变成毛茸茸的绿,再到柳絮,这种弥漫在空气中随意舞动的小精灵漫天飞扬,一点点变成腰肢袅娜的树里美人,再到一个绿意盎然的世界。
而今骑着童车的娃已经变成了帅小伙,可是那个春天却在记忆里记忆犹新。
那天陪着母亲在河边散步,远远地见到一团团鹅黄的烟雾,在周遭的枯黄里,那一团团的鹅黄是那么的不真实,母亲眼神不好,犹疑地说:“难道是柳树发芽了吗?”我使劲点点头,说:“对!”不是柳树还能是谁呢,这么娇嫩的鹅黄,仿佛画家轻描淡写的涂鸦,一团团地涂抹在河堤的树上,让柳树与众不同起来,让人的心顿时舒朗起来,这醉春烟的柳呀,这给人以希望的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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